阳光如幕，倾斜而下，将整个院子笼罩上一层薄薄的辉光。
仇杀，熟人作案，疑似酒后激情杀人，这些苏辰都能想通。
但是仅凭这么一次现场重建，就能推断出凶手的身高，苏辰有点不太明白。
且见君歌走到尸体前，指着肩头的锐器伤痕，肯定的说：「因为这一刀的角度。」
她举起手臂，做了几次劈砍的动作：「抡菜刀，本质是画个半弧形，已知被害人的身高，那么自肩头创口的斜度倒推，就能计算出凶手肩部的高度，所以……」
她又抬手比划了一下：「所以是这么高。」
至此，苏辰对她方才沉迷重建，将他顺势推倒的些许不满，才算是散了一半。
他确实是钦佩君歌的。
二十年前，苏的时候，就听说玄武剑的主人，从边境的死人堆里捡回来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光阴荏苒，眨眼这个女孩，带着阳光大气的笑容，握着令苏辰惊艳的推理重建技术，出现在他的面前。
像是命运一样，不可避免。
苏辰睨着君歌的侧颜，负手踱步，带着君歌缓缓前行。
「君大人这一手现场重建，确实令我开了眼。」他说，「让我想起了玄武剑的上一任主人，君维安。」
大晋百年，就只有君歌的养父君维安一人，曾以高超的技巧，模拟还原案件的全貌。
自从君维安意外身亡之后，这一领域，便无人再抵达他的高度。
那天下名剑之一的玄武，本是为君歌的养父君维安，量身打造的配剑，用来表彰君维安那出神入化的现场重建技术。
君歌闻言，抿嘴淡笑，话音里带着几分寂寥：「君歌不及父亲十分之一。」
她的模样落在苏辰的眼眸里，暴露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苏辰垂眼，不再多问，话音一转：「君大人此行全程监案，我命人在六扇门为大人腾一间厢房，有什么公务，也好办理。」
不等君歌答谢，苏辰迈过院门，目光望向另一侧：「那树下坐着的，是被害人的儿子，还有发现第一现场的报案人。」
「儿子是开包子铺的，在前头不远，每日都会来送饭。」
他目光中略带期许，落在君歌面颊上。
却见君歌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审讯问话，六扇门一向是最专业的，我一个小小御史，哪里敢班门弄斧。」
其实不是最专业，而是最强硬、最狠毒。
君歌不认同，但也不太乐意滩这个浑水。
苏辰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君大人若是不审，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但君大人得全程看着，如实记录。」
君歌愣了一下。
苏辰浅笑：「全程监案，不就当是如此。」
话虽是这么讲，但君歌一想到坊间传言中，六扇门的用刑有多重，心头一阵嫌弃。
院门口的槐树下，阳光穿透树叶，落下星星点点的光。
苏辰随性的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瞧着包子铺掌柜红肿的双眼，直接问：「你可曾听你爹说起，近日和谁有些过节，夜里又准备见什么人？」
「这、还真没说起。」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粗布麻衣，手臂精壮，袖子挽起。
他身上的围裙系在腰间，常年抹擦留下洗不掉的一片油印。
「你爹平日又与谁交好？喜欢上哪里溜达？有什么喜好？」苏辰又问。
他一连扔出三个问题，竟然将这包子铺掌柜问愣住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