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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 愚蠢的画家(1 / 2)

走在皇宫回廊里的时候,撒耶坦的影子出现在身后。它只能在皇宫逗留一小会儿。

“进展如何?找到去地狱的路了吗?”

“放心,一切顺利。我的计划成功了,现在我只要随时踏入那个箱子,就可以立即抵达我们的中转站。”

“嗯,很好……”

希林回头一看,恶魔的样子很虚弱。莫非地狱的情况还有所反复?难怪它最近无暇顾及自己。

“人类奴工的图纸画得怎么样了?难得来地狱观光,就一起带来吧。”撒耶坦指的是画家文斯柯。

“人类奴工?这个说法真是新奇。”

“对哦,上次送了他一个装金币的盒子,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卖力干活!”

要找画家的工作室容易得很,他在皇宫上班了,工作室就在宫殿脚下,面向大海一侧的陋室。那里原本是个储藏室,平时没人经过。环境清幽,适合艺术创作。

“就在那边。我过去看看吧!”

本以为皇宫里所有的地方都金碧辉煌,可以一走近画家的工作室就好像到了废品回收站。天呐,他怎么把这么干净漂亮的地方搞成现在的样子的!

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杂物,到处乱哄哄脏兮兮的,圣天使的街区也没有这么混乱!而文斯柯那家伙穿着围裙,拿着老大的刷子,高高地坐在一架伸到房顶的梯子。他正蹲在天花板上发呆呢!

“喂,你在干嘛?”喊了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希林?嗯……笨蛋,没看见我画辅助线么!”

“就你画的这些七扭八歪的横线?”

“你懂什么啊,等我弄出来你就知道牛逼了!”

画家不耐烦地爬下来。他现在灰头土脸地跟建筑工都没什么区别。为了和希林讲话,他不得不推开梯子边上的大块石料。

“你这个工作室怎么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堆在这里!”希林随处看看。

“别碰!这些是制作马赛克拼贴的原料!彩色玻璃!我好不容易才挑选出来的。”

文斯柯的桌案上还有一张小小的图纸,他有不止一项工作,和希林讲话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案头的工作继续做。看样子他需要反复比对图稿和手里一筐玻璃的颜色。

“你都不知道,皇宫的家伙们变卦得可快了!明明去年画好的图稿,上周拿给他的时候竟然不要了,全都重做!气死我了!”

希林看着他拿坩埚融化了玻璃,加入一些矿石粉末,液态玻璃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你这壁画,怎么还用红色的玻璃?”

“你看看草图的这里,是不是红色?”文斯柯指着自己的草稿。

“分明就是一幅黑不溜秋的画啊……那个不是黑色嘛……”

“是红色啦,这里一块是酒红色!”

画家眼里的世界远比希林认识的单词更丰富。所谓的“黑色区域”在他眼里是色彩斑斓的一片美景,每种颜色都有个像诗一样的名字。

“这里是锈色;这里是一半的黑色掺上暗红色;而这里的反光,高光的部分是湖蓝宝石的颜色……”

“文斯柯,这些又是什么,也是皇室定做的东西吗?”

希林又发现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玻璃眼珠子。

“不,那些是拉明娜的私人订制。”

“哦。”

希林没有把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放在心上,他当是哪位贵妇呢。那些眼珠子全都是玻璃烧出来的,要说像人眼也不尽然。栩栩如生,却透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光彩。凝视这些眼珠,希林会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恶魔。

“你在看什么?”

“没……我就是随便看看。”

文斯柯很在意,一把夺过希林手里拿着的那对儿眼珠子。

“别碰,都是她的私人物品,你个臭男人别摸!”

“切!”

希林一笑而过,画家却另有一番心思。他偶然一瞥,注意到希林挑选出来的一对儿眼珠子与众不同的光彩。

“希林啊希林……你真是天才!”

“怎么了?”

“这对儿眼珠子是有生命的,她刚刚看我了……”

“说什么呢你,疯了吧!”

文斯柯说完发疯一样地奔去工作室一角,有个人偶堆放在钢琴前,很多部件都拆卸下来,处于维修的状态。

“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看,装上去以后就完美啦!”

“等等,怎么是‘她’?”

原来“拉明娜”是狂欢舞会上那个能弹琴的人偶。她给皇帝弹了一次琴就被收起来了,希林也不记得扔哪去了,原来放在画家这里。

“她是我的恋人,你竟然忘了?!你瞧,装上这对儿眼珠子,她就会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了。好像魂儿回来了一样的。”

“欸呀……我记起来了。但是,‘恋人’?你认真的吗?”

“你跟他们都一个德行,根本不懂!”

“额,我确实不懂……恕我直言,一个人或许会爱上同性或异性的某个人,或许会超越道德和伦理的桎梏,甚至可能爱上某个根本没有接触过的、高高在上的偶像,但无论怎么样……至少都得是个‘人’吧?哪有人会爱上东西的。”

希林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已经低得能把纳特那种学者气到吐血的程度了,但他的一番言论仍旧引起了画家的愤怒。文斯柯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野蛮人生吞活剥了。

“你懂什么?!”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恋人”不放,生怕被人抢走了。

“你懂得什么‘爱情’!你经历过纯净无暇的、没有一丝杂念的爱么?你经历的是些什么玩意?无非是些丑陋的、掺杂着利益瓜葛、发谢私欲的龌龊行为罢了!”

“看看她!她的美举世无双,她对我没有一丝贪欲;我对她除了无限的赞美以外,也没有一丝丝龌龊的想法。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净的爱恋。”

“可是……可是……她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啊……”

“看看她的眼睛,你敢再说一遍?”

说完文斯柯又后悔。

“不,你别看。看过她的人都会爱上她……但她属于我,你休想夺走。”

“谁稀罕!只有你才爱人偶。”

希林当然知道那对眼珠子里藏了什么魔法。

“慕娜,你对画家动用过那种小戏法?”

“啊……已经被主人看穿了?”

“解除你的法术!”

“啊噢,做不到诶。我跟你说过,法术只在对视的一瞬间生效,效力早在几个月前就解除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啊,纯粹是恋爱的后遗症!”

“……”

“她不是女子,但她胜过一切女子……”

画家陶醉在不切实际的爱恋中。

“舞会上我喝醉了,她和我甜言蜜语说了好多情话……她懂我!她的声音那么温柔,眼色撩拨着我的心……天呐,没人愿意相信我!一个也没有!虽然那晚我喝醉了,但我没有疯!”

文斯柯一阵高兴又一阵痛苦,一开口他嘴里的全是酒气,他现在同样烂醉如泥。

“舞会结束以后她就坏了。再也不动,也不开口和我调情。没有她,我的心都碎了……告诉你,我没疯!如今无论我喝得如何烂醉也听不到她一声情话,我多想再见一见她啊……”

“文斯柯,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少喝点酒,少谈点恋爱吧!成天见一个爱一个的,爱情对你没啥好处。”

希林懒得搭理他。如果纳特在这,他能说两个钟头君子修身养性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