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1 / 2)

魏廷茂的出现, 让府中众人心惊不已, 尤其是四姐, 她在房中怡然自得的喝茶,听下人们嘀咕,大哥至今未归,竟让她心底闪过一丝庆幸, 倘若大哥有个好歹,那她哥便能……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爹爹对大哥如此重视,又怎会让他有所差池,待听玉兰禀告大哥回来了, 也只是嘴角微微上翘,不料听到魏廷茂的名字, 竟心神一紧,手一松茶杯啪的落在地上, 四分五裂。

身旁玉兰焦急的喊道:“姑娘,手可有受伤?”

四姐瞥了她一眼, 淡笑道:“无事,不过是茶杯有些热。”

青兰皱眉,姑娘手中的茶杯不是新沏的茶水, 怎会烫手,不过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是她一个婢女所能自夺的,遂蹲在地上将破碎的茶杯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四姐望着地上破碎的茶杯, 心中冷哼:没想到还未入京,便遇到她最不想碰到之人,不过无所谓,对于不甚在意她之人,她更加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她心中如是想,手却紧紧搅着丝帕。

玉兰将破碎的茶杯扔出去,回屋后,轻声问:“姑娘,奴婢重新为您斟杯茶?”

四姐摇了摇头:“此茶不合我口味,日后再不要冲此茶叶。”

玉兰福了福身,心中不住的嘀咕:姑娘最爱喝此茶,怎一瞬间就不喜欢了。

刘仲修留魏廷茂吃了晚膳,饭后又同他畅谈一番儿,魏廷茂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刘仲修不住的挽留:“今夜别回去了,我让刘铁去驿站与你手下的将士们说一声。”

魏廷茂婉拒道:“世伯美意,侄儿焉能不知,不过今晚侄儿必须回去,亲自与手下的将士道明明日回京的路程,待交代完,明日定携他们一同前来。”

刘仲修挽留不成,唯有与翊哥一同送他下船,大雾弥漫,只见他魁梧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迷雾之中,见此,翊哥淡淡道:“爹爹,今日与青墨一言,让儿子明白,天下之事,成于惧而败于忽。”

刘仲修不住的颔首:“这世上的事,无论大小,皆以谨慎警惕之心来对待就容易成功,失败往往由于粗心大意,不看旁人,便是当今圣上面对邻国的挑衅,也未直接动用武力解决,而是先一探虚实,不论结果真与假,皆要做足准备,方能以不变应万变。”

“爹爹所言甚是有理。”

翊哥又道:“爹爹,您觉得青墨才能如何?”

“人中翘楚,一般人难以睥睨。”

“儿子也是这般觉得,我们二人相差不过两岁,站在他面前,儿子竟有些自惭形秽。”

刘仲修拍拍他的肩旁,低笑道:“我儿无需在意,你一直囊萤映雪,只为金榜题名,待你高中状元之日,圣上赐你官衔加身,无需多久便会慢慢了解世间百态,人情往事。”

“爹爹……”

刘仲修挥了挥手,又道:“如今天色已晚,你娘因你受惊不小,赶紧去看看她,今日你这般晚归,让众人担心不已,日后莫要在如此行事。”

翊哥脸色讪然:“爹爹,今日确实是儿子行事鲁莽,未顾忌到您与娘的感受,实在是罪不可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翊哥,你也要体谅你娘对你的关心,她只有你一个嫡亲的儿子,自小又在她身边长大,从未在她眼皮底下离开这么长时间,可想而知她会有多担心。”

“爹爹教训的是,儿子日后行事会越发严谨,再不让你们二老担忧。”

“嗯,去吧!”

翊哥离开后,抬脚去了她娘的屋中,门外立着的迎香见其福了福身,低声道:“大少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禀告。”

翊哥微微颔首,背对门口望着重重雾气的夜晚,心中所思所想,旁人无从所知,待王妈妈亲自出来迎他,翊哥方转过身走了进去。

太太还未入睡,见儿子来了眼睛一喜,上前几步扯着他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这么晚了,我儿怎还未睡?”

“今日儿子行事不周吓到娘亲,特过来给娘亲赔礼。”

太太心下满意,嘴角含笑道:“我们母子哪需那般客套,不过儿子,日后无论你去哪便是在外面过夜,也要派人告诉娘亲一声,须知儿行千里母担忧,当娘的都是这般复杂心思,在眼前时总恨你们不成材,一旦你们不在娘亲的眼前,又会担忧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更或者有没有遇到恶人。”

“是儿子的错,让您担心了。”

太太来回抚摸儿子的手,轻声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儿有了这次的教训,日后出去定要注意些。”

“娘放心,日后儿子便是离家,也会让人每隔几日稍封家书回来。”当然这家书不会是他亲笔所写,自然由他未来的娘子代他书写,他日有了官衔,哪能那般清闲的过日子,整理大小文书,案件就够他整日忙活,哪还顾得了给他娘写信话家常,遂这便是娶媳妇的好处,由她应付婆婆。

“我儿,青墨可是回去了?”

翊哥淡淡道:“刚走不过半个时辰,我与爹爹一同送他下船。”

“他可是还有公务在身?”

“青墨也是回京复命,遂爹爹听闻后,便让其与咱家一道坐船回京。”

“这样啊……”太太嘴角上翘,又道:“你觉得他人品如何?”

这不是适才他问爹爹的问题,娘亲为何这般问。

翊哥心中诧异,便将他爹的回答说与他娘听:“人中翘楚,一般人难以睥睨。”

“你也这般觉得?”太太如是说,适才看到他身穿盔甲,眼神凌厉的瞥过众人,虽一身杀虐气息却也是铮铮儿郎,且以他泛泛之言,未来前程指日可待,不由道:“我儿,若将他与你妹妹配成对,可好?”

翊哥猛地站起来,惊愕道:“娘,您怎会有此打算,知女莫若母,三妹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将她许配给青墨,您也不怕闪了舌头。”不是他贬低自家亲妹,她那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以青墨的眼界如何能看上,若是六妹倒尚可想想,不过除非六妹乃嫡出,否则……

太太一听怒了,脸色铁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三妹怎么了?她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这为人兄长竟这般看不上她。”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您休要胡搅蛮缠。”如今他可算体会出爹爹的难处,与妇道人家掰扯道理,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无理更加说不清,唉……

太太气的身子发抖,抖着手指指向他,怒声道:“为人兄长,整日只晓得带六丫头下棋论道,须知她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只有玫儿与你才是同母所出,怎不见你多同她亲近一二。”

“娘,儿子不是没问过三妹,可她借口帮您管家,儿子有何办法,再说教六妹下棋,这不也是因为我与爹爹下棋时,她在一旁伺候我们,二则怎可相提并论。”

“你……你个傻子,便是你待六丫头再好,她与你也不是一条心,她有姨娘,亲弟,定会为她亲弟谋划,你怎就不明白其中道理呢?”

“娘,六妹是什么样的人,儿子心里清楚,难道您以为儿子这些年读书读愚了不成。”

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辨不清好坏!

太太有心骂他,又怕惹他生气,唯有劝解道:“闲暇时多同你妹妹亲近,旁人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你无需在意。”

“娘,您怎可这般说,弟妹们虽是庶出,但也是爹爹血脉相连的儿女,我的手足血亲。”

“你……你个不孝子,娘这般说不也是为你着想,你怎就听不进去。”

翊哥心中无奈,叹气道:“娘,我知您是为我好,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我,只有您一心为我打算,这些我都知晓,可是娘……有时候您真的想得太多了。”

闻言,太太怒不可遏,嘴唇微动便要训斥他,王妈妈在旁忙劝道:“太太,您别生气,方才您之言也未说明白,哥儿误会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王妈妈见气氛凝重,忙开口将其岔过去。

翊哥皱眉:“王妈妈这是何意?”

太太顺了顺气,方僵硬的开口:“为娘说的妹妹,又不是你三妹及你的庶妹们,而是你舅舅家的表妹,为娘瞧青墨人品各方面皆不错,想给你舅舅家的表妹们拉条红线,你觉得如何?”

翊哥心里悲叹道:她娘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娘,您好些年未回京城,与舅舅家也不过是寻常书信来往,表妹们更是没见过几面,您的这个打算,儿子劝您还是莫要多想了。”万一此事被爹爹知晓,说不得他们又得闹一场。

太太冷哼道:“看你说的,你的表妹们自生下来便由你外婆亲自教养,品行规矩如何能差?”

“若娘执意如此,儿子说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翊哥低叹一声:“娘,有时您就是操心太过,有那闲暇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爹爹。”

“老爷可用着为娘关心,关心他的人多了去了,为娘去了也不过是碍他的眼。”自上次老爷平白无故禁她的足,此事便在她心底生了嫌隙,再不能如往常一般对待他。

翊哥扶额低叹:罢了,这是娘与爹爹的事,他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最近一段时日,赵妈妈一直在黄姨娘处帮忙照看两位少爷,刘湘婉身边唯有招银招娣二人,这时招娣端了热水回来,轻声道:“姑娘,奴婢听说魏公子将要与我们一同回京。”

躺在床上的刘湘婉睡意惺忪的点了点头,翻个身又要继续睡。

招银忙上前轻哄道:“姑娘,待奴婢们伺候完您洗漱在睡,可好?”

刘湘婉睡得正香,含含糊糊道:“不洗了,我困,就想睡觉。”转过身继续酣睡。

招银二人最后无奈的对视一眼,为她掖好被子,放下丝帐,脚步轻声的退出去。

出去后,招银低声问:“你确定这消息属实?”自那次魏公子在假山处吓唬姑娘,她便被魏公子身上暴虐的气势吓得战战兢兢,如今想到那个情景,身子依旧不住的发抖。

招娣哼声道:“我可是与厨房的妈妈们混的好似一家人,听到的消息自然在真实不过,”见她脸色不虞,语气顿了顿,不解道:“姐姐怎么了?”

招银扯扯嘴角:“没什么。”回头看了眼姑娘的房间,姑娘既已睡下便别再吵醒她,如今这事已成定局,姑娘早知晚知结果都一样。

魏廷茂回去后,在驿站同手下的将士们吩咐一番,大家便纷纷同意,豆包上前嬉笑道:“少爷,您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奴才瞧着刘家的六姑娘年岁委实有些小,着实与您不般配。”

魏廷茂眼神阴冷的撇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不是一直嫌弃如今这个名字不好,嚷嚷着要换,不如换成‘狗剩’如何?”

豆包惊惧的一把将嘴捂上,垂下头低声道:“少爷,奴才再也不敢了。”

此举惹得众将士偷笑不已。

魏廷茂眼神扫过众将士,他们立马收声,岿然不动,只听他声音平淡道:“今晚大家好好睡一觉,明日随刘大人的船一同回京。”

众人屈膝跪下,恭敬道:“我等谨尊少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