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于她(1 / 2)

午膳后, 三人告辞离开, 刘仲修与大哥一同去了爹的书房, 跟随其后的睿哥低声道:“爹,儿子有事跟你说。”

大老爷皱着眉头,粗声道:“何事?”

睿哥神情顿了顿,低声道:“还是到爷爷书房, 我在与你们一同说罢!”

“何事这般支支吾吾。”

睿哥低着头,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翊哥怪异的瞥了瞥他,适才满脸笑意的二哥怎突然间变得神情凝重,本想独自回去休息,却又抵不过心里的好奇, 遂跟随大伯他们去了爷爷的书房。

书房,老太爷正同刘奎下棋, 待大老爷他们进来,刘奎忙起身向其行礼, 老太爷指着棋盘,淡笑说:“刘奎, 这盘棋谁输谁赢尚不可知,过会儿咱们在下。”

刘奎躬着身子,含笑点头, 随后站在老太爷身后。

看着面前四人,老太爷大臂一挥,淡淡道:“坐吧!”

就这样,大老爷父子坐在左边, 刘仲修父子坐在右边,只听老太爷含笑道:“他们三人都走了。”

老大爷点点头,随后语气感慨道:“爹,午膳后儿子与青墨私下底又畅谈一番,此子无论是见地还是胸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不出几年,定成为我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刘仲修也道:“大哥言之有理,青墨这孩子就输在出身上,也许正因为境遇使然才造就他今日这般隐忍坚韧的性子。”

老太爷颔首道:“这三个孩子秉性都不错,青墨虽心性凉薄却冷静内敛,明若虽谈笑炎炎却胸有丘壑,宣鹤虽玩世不恭却心思缜密,”说完,眼神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两个孙儿,淡笑说:“你们也好,一文一武,张弛有度,日后咱们镇国将军府有你们在,定能一直昌盛下去。”

睿哥与翊哥站起来,肃然道:“祖父放心,孙儿们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老太爷不住的点头。

这时,睿哥垂下头,低声道:“祖父,实不相瞒,孙儿有一事想同你们商量。”

大老爷哼声道:“这一路你神色犹豫不定,问你话也一直支支吾吾,如今到了你祖父这,还不痛痛快快将心底想说之话道出来。”他性子粗犷,最厌烦磨磨唧唧,欲言又止之人,最欣赏有话直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的爽快人。

睿哥觑了祖父一眼,低声道:“祖父,孙儿想跟着青墨一同去山西戡平战乱。”

此言一出,屋里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到动静,昨日老太爷还出言阻止老大莫要太过激进,今日睿哥萌生了这个念头,老太爷嘴角的笑容一敛,淡淡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祖父,孙儿年岁不小了,难道靠您与爹的荫庇过一辈子,孙儿说句不孝之言,他日若你们不在,孙儿还不是得靠自己打拼,如今外敌窥觑我朝,正是孙儿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闻言,大老爷及刘仲修父子眼神紧紧盯着他,睿哥这个念头却是不错,青墨出身不好,唯有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方能博得锦绣前程,睿哥又何尝不是,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嫡孙,以他孤傲不羁的性子,怎能一辈子靠他大哥过活,还不如趁此机会出去历练一番,若他御敌有功,说不得争到一份前程。

老太爷手指缓慢的敲打案桌,眯着眼睛低沉道:“我让你爹在禁军里找一个差事与你,可好?”

睿哥站直身体摇了摇头,铿锵有力道:“祖父,自小孙儿在您身边长大,您知晓孙儿的脾性,虽有些桀骜不驯但心里的不屈却是刻在骨子里,若按您所说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孙儿宁死也不要。”那时青墨成为威震四方赫赫有名的将军,明若金榜题名功成名遂,宣鹤周游列国闲云野鹤,唯有他靠着家里的荫庇浑浑噩噩,心里的不羁让他无法接受。

老太爷心中低叹一声,只听大老爷缓缓开口:“咱们这样的家世已然太过打眼,若你在骁勇善战,定会引来圣上的猜忌。”

睿哥低声道:“爹,您的苦衷,儿子明白,”随即抬起头,肃声道:“可儿子心有不甘,大哥是长子嫡孙,日后会继承镇国将军府,可儿子呢?你让儿子一辈子靠大哥的庇佑,靠镇国将军府的名声过日子吗?”

“莫要曲解为父的意思,若你想要一份差事,为父自会为你安排。”身为将领,番邦之人窥觑我朝,他何尝不想让儿子去战场上奋勇杀敌,博得一份锦绣前程,可爹昨日已将话说的很明白,他们这样的人家现在最重要的是守成。

睿哥脆声道:“爹,若儿子是个随波逐流之人,但凡您为我安排一份差事,儿子定然欣喜之,可是爹,您与爷爷从小督促儿子习武练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儿子穿上铠甲,奋勇杀敌,不辱我们镇国将军府的赫赫威名,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机遇,您为何不帮儿子反要阻止我。”

老太爷长叹一声:“睿哥,你可知若你选择这条路,功成名就之日,便在也不能留在京城。”

睿哥身体一僵,一府两个将军,皆手握重兵,圣上定忌讳颇深,势必将他与爹爹分开,爹爹又日渐老迈,唯有他自请镇守边疆,如此一来,便不能留在京中,睿哥低声道:“这是孙儿心中所愿。”

“我知道了……”老太爷轻声道。

大老爷挺直的后背好似弯了不少,垂着头瓮声道:“爹,咱们这样的人家,注定孩子们驰聘沙场,戎马一生。”

刘仲修轻声道:“爹,既是睿哥选择之路,咱们唯有尊重他的意愿,似他方才所说,毕竟不能指望我们过活一辈子。”

翊哥淡淡开口:“祖父,孙儿知晓您内心的担忧,您怕咱们家功高盖主,惹来圣上的猜忌,若子孙们一个行事不周便会惹来全族的杀身之祸,但孙儿觉得,您担忧之心尚且为时过早,”顿了顿又道:“您想想青墨,他同样是宁远将军的儿子,而宁远将军又是三公主的夫君,此中利弊,圣上岂会不知,却为何依旧重用青墨,您可有想过其中原由?”

此言一出,不仅老太爷神色大恸,就是余下三人也敛着神色,未料翊哥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权衡利弊,竟比他们这些宦海沉浮的人看的更清,想的更透。

老太爷神色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啊,真是不能不服老,翊哥说的不错,圣上重用青墨怕是另有一番深意,而他却未往那方面深想过,紧绷的神情慢慢露出笑容:“翊哥,是祖父想的太过狭隘。”

闻言,睿哥脸色涨红,神情激动道:“祖父,这么说您同意让孙儿去了。”

老太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缓缓道:“战场上刀光剑影,瞬息万变,略有迟疑便会丧命于此,身上没有个疤痕都不能说自个是个将士,想要成为将军那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低叹一声:“祖父这么说,是希望你想清楚,这条路不好走,是一条脑袋挂在裤腰带随时分家的路。”

睿哥恭敬道:“祖父,孙儿明白,正是因为知道才会选择这条路,孙儿不似翊哥囊萤映雪一朝便能金榜题名,也不似大哥长子嫡孙,日后继承镇国将军府,孙儿唯有靠一身武艺,靠自己的双手,靠满腔热血杀出属于自己的路。”

大老爷猛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神情激动道:“儿子,你终于长大了,在不似那个整日游手好闲,放荡不羁的小子,而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睿哥脸色微微发红:“爹,您若真心夸赞儿子,怎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夸,非要这般明贬暗褒?”

“你这臭小子……”闻言,大老爷笑出声,挥手拍打他的肩旁。

只听老太爷又道:“睿哥,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你以为跟着青墨去山西便能一举成为将军吗?”

睿哥肃然道:“这些孙儿都有想过,便是成为一兵一卒,孙儿也想去山西戡平战乱,因为那里才是孙儿为之战斗的地方,即使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

大老爷脸色一僵,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他的儿子也要走他走过的血腥之路,为此不惜视死如归。

刘仲修父子神色凛然的看着睿哥,久久不语。

老太爷轻声道:“你有这种觉悟就好,”顿了顿看向身后躬腰站着的人,淡淡道:“明日起,你跟着刘奎学武艺。”

什么!

刘叔还会武艺!

睿哥扯了扯嘴角,讪讪道:“祖父,您没开玩笑吧!孙儿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从不知刘叔会武艺。”

大老爷训斥道:“你知道什么?赶紧磕头便是。”

睿哥眼神不自觉看向祖父身旁瘦弱的刘叔,脸色顿时青白交错,掀起长袍跪在地上,恭敬道:“孙儿谢过祖父。”站起来后,又对刘奎揖礼道:“日后还要麻烦刘叔多多传授我武艺。”咽了咽口水,生怕二人交手时,他没个轻重弄断刘叔的胳膊。

老太爷沉声道:“刘奎,你值得他一拜。”

于是,刘奎站直身体,淡笑道:“二少爷放心,奴才必不会有所掖藏。”

“刘叔,你真的会武功吗?”从小到大,他只见刘叔似影子一般跟在爷爷身后,肃着脸默不作声,竟不知他也会武功。

刘奎淡淡道:“一般而已。”

睿哥心里嘀咕道:祖父与他爹这般重视刘叔,他的武功怕是真的很高强,且他入府这么多年,自己竟一无所知,当真是个深藏不漏之人。

老太爷说了这么多话,神色有些倦怠,淡淡道:“你们出去吧,翊哥且留下,我有话想问你。”

其他人对其躬身揖礼转身离开,唯有翊哥站在厅中神色淡然的看着祖父,只听老太爷低声道:“翊哥,你是如何想到这些?”

翊哥轻声道:“适才与青墨谈论战事,孙儿心中便有所疑惑,直至听到祖父提及圣上对咱们府上忌讳颇深,孙儿方想到这点……”

“爷爷也是怕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老了……老了……不过是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过一世。”

“祖父莫要太过忧心,既然圣上不顾三公主的身份这般重用青墨,怕也是忌惮三公主身后的势力及宁远将军的兵力,若青墨投靠圣上,宁远将军那边说不得保持中立,而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一心忠君,您说呢?”

“好,你小子说的太好了,”想明白各中道理,老太爷哈哈大笑:“看不出来,你比你爹还要狡猾三分。”

“祖父夸赞了,您与大伯皆身在局中,眼前局势难免有所混淆,但孙儿却不同,孙儿一直是个旁观者,许是这样才能瞧出这里面的细枝末节,”顿了顿又道:“祖父,青墨既邀二哥同去山西戡平战乱建功立业,依您之见,是圣上之意还是青墨之意?”

“你这孩子,日后了不得……”老太爷眉眼一跳,大赞道。

出去后,翊哥刚走到拐角处就被睿哥一把拽走,翊哥皱眉道:“二哥,你做什么?”

睿哥松开他的胳膊,大笑的锤了锤他的胸口,生生将翊哥捶的后退两步,翊哥低叹道:“二哥,你拦住我不会是为了打我吧?”

“臭小子,明知故问?”

“二哥既知我明知故问,就这般感谢我?”翊哥揉了揉胸口,若是平日二哥锤他一下尚且能抗住,谁料他行事毫无章程,猛地将他拽走已是惊到他,末了惊吓还未咽下便直接动手,活脱脱土匪行径。

睿哥讪笑的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关键时候,还是你小子够意思,往日二哥对你多有得罪,还望你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翊哥揉胸口的手顿了顿,淡淡道:“二哥想多了,以你小时对我劣迹斑斑的做法,我怎会帮你,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呵呵……不管怎么说,今日谢谢你在祖父面前替我说和。”

翊哥淡淡道:“便是我不帮二哥,你想做的事谁又能阻拦得了。”就像小时捉弄他被大鹅啄定,不惜哄他去祖父的院子偷香雪兰之事。

“还是翊哥了解我。”被人一语中的,睿哥笑容别提多灿烂,若家中当真不允,他便来个先斩后奏。

翊哥冷哼道:“二哥当真恣意妄为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