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谋打算(1 / 2)

书房, 睿哥看着魏廷茂轻声道:“我祖父可有说甚?”

“并无其他!”

睿哥心下一舒, 低叹道:“如此就好。”

“你在担心什么?”

“还不是怕我祖父拿鞭子抽你。”

“老太爷很是明理, 怎会动不动对人挥鞭子。”

睿哥双目一瞪,惊呼道:“那是你没有看到我祖父彪悍的一幕……”

魏廷茂淡笑:“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老太爷甚是疼爱你。”

“这个确实,众多子孙中,祖父最疼我……”

魏廷茂笑而不语,只见其挑了挑眉, 问道:“你二伯父喜好什么?”

“我二伯?”睿哥神色诧异,随即脸色一变:“你莫不是想打我二伯的主意?”

魏廷茂端起茶杯抿了抿, 轻声道:“如今的我便如那出海打鱼的渔夫, 多处撒网, 重点捞鱼。”

“你……”

“我不能只盯着老太爷这一条路,儿女亲事归根究底还得由父母做主, 遂你二伯在其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睿哥被他之言惊的咽了咽口水, 低声道:“青墨, 我六妹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机,不折手段。”

魏廷茂淡淡道:“她在旁人眼中许是暗淡无光, 但在我眼中却是难掩风华,遂甲之□□,你之蜜饯,不可言喻。”

“青墨,如今我祖父已知晓你的心意,遂我只能暗中帮你, 若不然被我祖父知晓,还不定怎么收拾我,再且还有我六妹,她……如今我见到她,甚是做贼心虚。”每次见到六妹总不自觉想要避开,更甚至与其说话,眼神总是闪躲不已。

魏廷茂刚要开口说话,只见豆包躬身进来,低声道:“少爷,下人来报老爷身子抱恙?”

魏廷茂身子一僵,方缓缓道:“可严重?”

“奴才问了小厮,可他却是不住摇头,并不知晓实情。”

魏廷茂冷笑:“他如何知晓我在此处?”来镇国将军府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未料府中竟会有人知晓他的踪迹,如此一想,打从他回京,便有人暗中监视他。

豆包低声道:“少爷,咱们来此,奴才并未与人说过。”

睿哥见青墨脸色难看,轻声道:“伯父病了,那你还不赶快回去!”

“如此大动干戈,焉能不回去。”

睿哥点了点头,催促道:“赶紧回去看看伯父吧!”

魏廷茂起身,低声道:“伯母那里还妄你帮我解释一番,今儿特意为我准备晚膳,我却……”

“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外道,”睿哥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声道:“伯父毕竟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硬朗,回府后切莫对其疾言厉色,有话好好说。”

魏廷茂拍拍他的肩膀,淡笑道:“放心!”

青墨走后,睿哥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会儿,挠了挠头还是想不通祖父意欲何为,遂猛地起身,既然想不明白,便去问个清楚,抬脚便往祖父的院子大步踱去,未料半路碰到六妹,只见其两手分别牵着宴哥与祉哥,脚步一顿,脸色一讪,硬着头皮走上前打了招呼:“好巧啊……六妹,这是带两位弟弟一同玩耍。”

只见刘湘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道:“我道二哥为甚见到我总如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原来是做贼心虚。”

睿哥嘴角的笑容一僵,讪讪道:“六妹此话是何意?”

刘湘婉未答反问:“二哥,咱们可是一家人?”

“六妹说甚糊涂话?咱们自是一家人。”

“这便怪了,既是一家人,本该同仇敌忾,为甚二哥总是胳膊肘向外拐,所行之事着实令妹妹费解。”

“六妹……”

“二哥,可还记得当年你去戎武前,求妹妹替你出主意,之后允诺我一事,”刘湘婉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犹记二哥说过那么一句话,日后只要妹妹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不过三载而已,妹妹仍觉得此话余音绕耳,未料允诺之人却是忘得一干二净,还帮着旁人算计我,二哥,咱们当真是一家人?”

话到此处,睿哥焉能不明白,遂对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礼,低声道:“六妹,二哥错了!”

刘湘婉视而不见,反而垂下头,摸了摸弟弟们的脑袋,轻声道:“二哥,没想到三年未见,你如此义薄云天,为了义气竟不顾及你我之间的至亲之情。”

“六妹,此事却是二哥理亏,实乃事出有因,二哥也是不得不为之。”

“若不是今日见到魏大哥,听及他说的话,妹妹竟不知二哥背地里的打算,”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的手走上前,轻声道:“二哥这是成人之美呢?还是将妹妹推进火坑里呢?亦或者是为了弥补你心中的自责之意?”

睿哥脸色涨红,站直身体,正色道:“六妹,此事却是二哥暗藏私心,可若将你许配给青墨,于你而言,如何不是幸事!”

刘湘婉冷着脸,淡淡道:“幸事?何以见得?”

“论出身,你们皆是庶出,论功名,青墨如今是正三品的将军,你不过是闺中女儿,论才华,他与翊哥不相上下,论样貌,除了脸上留下一道疤痕,便再无其他弊处,况且战死沙场的男儿哪个身上没有伤疤,若你只在乎那人的样貌,二哥只能说你眼光太过肤浅,”睿哥声音一顿,轻声道:“如此良人,六妹焉何不满意?”

只见刘湘婉嘴角微微上翘,低声道:“二哥,倘若有一日,一貌美女子出现在你身边,容颜才华女红皆个中翘楚,但你就是不心悦她,可会娶之?”

“你……”

“二哥,适才你道妹妹庶女出身,难道身为庶女的我,就该任由出身嫡子的你指手画脚吗?这些年妹妹活的小心翼翼,不敢行错踏错,为了什么?似你这般恣意妄为之人如何能懂,对于不敢奢求的东西,莫要动,莫要碰,莫要念,这便是我从小到大的生存之道,至于魏大哥,与旁人来说可谓是锦绣前程,但与我而言,却是万丈深渊。”

睿哥身子大震,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低声道:“你……你……”适才之言,他不是这个意思,六妹怎能如此想他。

“想必二哥寻祖父有事要说,妹妹就不多打扰你,先走一步,”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离开,行了几步远,头也未回脆声道:“二哥,男儿重诺言,当年许下之诺言,虽你忘了,妹妹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还望日后莫要行此等冒失之事,毕竟女儿家的名声关乎她的性命。”

睿哥脸色惨白,轻声道:“六妹放心,二哥知晓该如何办!”

“多谢二哥。”刘湘婉脚步未停,牵着两个弟弟离开。

经此打击,只见睿哥的精神头一下子消失无踪,垂头丧气的进到老太爷的书房,低声道:“祖父?”

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来作甚?”

只见睿哥愁容满面,瑟瑟道:“祖父,难道孙儿真的做错了?”

“此话该问你自己,焉何问我?”

睿哥低叹一声:“祖父,六妹已知晓其事,且她很生我的气。”

“难道不该吗?”魏廷茂见到六丫头之事,老太爷已从刘奎口中得知,遂冷冷道:“许你算计旁人,不许旁人同你置气,这是何道理?”

“祖父,孙儿当真觉得此门亲事可成,遂自作主张的想要促成他们。”

“休拿此话搪塞我,此举不过是弥补战场上青墨对你的救命之恩,至于六丫头,你且将她看轻了……”老太爷声音一顿,冷冷道:“你打量六丫头不过是二房庶出,身份卑贱,而青墨乃是手握大权的将军,如此对比,倘若他看上六丫头,六丫头就该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感激你不成?”

睿哥心中所想被戳破,脸色微红,低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祖父。”

老太爷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赶紧给老夫滚出去,不然老夫怕忍不住,直接挥你鞭子。”

“祖父,您还是挥鞭子吧,挨您一顿鞭抽,孙儿心里也能好受些。”睿哥垂着头,低喃道。

此时的他心生悔意,六妹怕是从此恨上她,若不然也不会当面质问他,嘲讽他,蔑视他,唉!虽说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但真的发生却是让他心中甚是难受,总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既未帮上青墨的忙,又惹祖父及六妹妹生气,此事与他而言,此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刘湘婉将弟弟们送回姨娘的院子,又陪姨娘说了一会儿话,方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只听招娣小心翼翼道:“姑娘,眼下咱们如何是好?”一见到魏少爷,她就怕的不行,不仅身子发抖,就连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未料,刘湘婉思绪早已飘远,怪不得这两日祖父看她,总是欲言又止,怪不得二哥看到她总是闪烁其词,怪不得适才魏廷茂胆敢如此理直气壮,原来他又寻到了帮手,没想到事隔三载,这厮依旧贼心不死。

如今她心下复杂的很,既恼怒不已又有一丝小窃喜,未料到有人一直惦记她,这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升至极点,可又想到那人的手段,不禁打个冷颤,倘若他二人成婚,那么终此一生,被欺压之人定是她。

若是嫁给旁人,她尚且有信心与之斗智斗勇,即便不能狠狠压制对方,也会与他斗的不分伯仲,但若换成魏廷茂这厮,以他多谋善虑的手段,定会将她治的服服贴贴,那这辈子她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想想就后怕不已。

主仆二人满怀心事的回到院子,刘湘婉本以为回去后,祖父会唤她过去说话,未料祖父并无一丝动静,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这让她的心安稳些许。

赵妈妈走上前,担忧道:“姑娘,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甚开怀。”

“妈妈给我倒杯水,可好?”刘湘婉怕她一直追问不停,便寻个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且事先叮嘱过招娣,她绝不会透漏一丝口风。

赵妈妈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的为姑娘斟茶,轻声道:“适才魏少爷来老太爷的院子,不知姑娘带着两位小少爷可有遇到?”

“妈妈怎会提及此人?”

赵妈妈小声道:“老奴听人说魏少爷毁容了,有些好奇罢了。”

适才刘湘婉并未注意他脸上的疤痕,实在是被宴哥的话惊的心神大乱,焉能在意其他,不过看着并不是很严重,再过个三年五载,他脸上的疤痕便会慢慢淡去,并不会影响他的长相。

“旁人的事,咱们莫管。”

赵妈妈自知说错话,低声道:“老奴也只敢私下底跟您嘟囔两句。”

刘湘婉端起茶杯饮了大半,轻声道:“带宴哥他们玩,着实费精力与体力,我有些乏了,想去眯会儿,若无事不要打扰我。”

赵妈妈躬身点头:“姑娘自去,有老奴在,绝不让旁人扰到您。”

刘湘婉走到内室,由招娣服侍躺在床上想着魏廷茂这厮,本以为三年前他大放厥词不过是玩笑话,未料他竟敢去祖父面前表白心意,对她倒是有几分上心,不过她这辈子活的太过谨小慎微,从不敢行错踏错,生怕为亲近之人惹来祸事,唯有搬到祖父院子这三年,活的自在快意,既不用日日揣测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竟活出几分真性情。

至于二哥为何这么做,刘湘婉焉能不知,在战场上魏廷茂救了二哥一命,救命之恩大过天,遂他想要补偿这厮,而这回报自然便是‘她’,也唯有此才能让二哥不管不顾,宁肯挖自家的墙脚也要为他通风报信,非她小人之心,恶意揣测他人,那厮不会是故意替二哥挨一刀吧!

如此一想,不禁失笑,她何德何能让人以命相求。

招娣见姑娘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小声开口:“姑娘,您睡不着了吗?”

刘湘婉闭着眼睛,缓缓道:“嗯……”

“姑娘,可是在想魏少爷?”

刘湘婉呼吸一顿,淡淡道:“你想说甚?”

“姑娘,老太爷可会将您许配给魏少爷?”

“为何这么问?”

招娣坐在旁边的矮榻上,扣着手指,垂着头小声道:“奴婢不过是心下担忧……”

“担忧什么?”

“倘若老太爷将您许配给魏少爷,奴婢是怕您受欺负,这三年来奴婢顿顿两大碗饭,就是为了长高长壮,可即便奴婢力大无穷,也打不过武功超强的魏少爷。”

“你……”

招娣继续道:“魏少爷不仅智谋高深还武艺高强,如此一想,咱们不仅斗不过他,还打不过他,奴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忧您……”

刘湘婉转过身看着她,含笑道:“没想到我的招娣知道心疼人了!”

“姑娘,这般紧要关头,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

“想这么多作甚?”适才刘湘婉想通了,倘若祖父真有此打算,试问她可敢反驳,刘湘婉扪心自问,她惜命的很,自是不敢反驳,可如果不反驳,便得嫁给那厮,日后自是斗智斗勇,且看谁棋高一着。

“姑娘,您怎能这么说?”

“自古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看谁家的儿女胆敢反驳父母之意,”刘湘婉低叹一声:“似我们这等人家,亲事跟利益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家族花心思养育你,栽培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为家族贡献一份力量。”若为了一己私欲置父母之恩,家族之荣于不顾,那么没了这一切的你,婆家可会看重你,相公可会敬重你,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招娣咬了咬嘴唇,神色郑重道:“姑娘,您放心,无论您去哪里,奴婢都陪着您,若有人欺负您,奴婢拼着命也会护着你。”

此话一出,刘湘婉神色动容,轻声道:“切不可这么想,你不是为了我而活,你是为了自己,日后无论我发生何事,都不希望你为我犯险。”

招娣神色坚定,掷地有声道:“这辈子奴婢就想守着您,伺候您一辈子。”

“你……”

“姑娘莫要劝奴婢,奴婢心意已决。”

刘湘婉缓缓坐起来,掀开帘帐,轻声道:“今日之事,唯有你我知晓,不可告诉赵妈妈,省的让她担忧,”顿了顿,又道“无论我嫁与何人,不外乎与其搭伙过日子,只要我守住心、守住人、守住钱,谁能耐我何?”

“姑娘……”

“无需替我担忧,我知晓什么最重要,”刘湘婉含笑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夫妻之情,还有父母之情,姐弟之情,主仆之情,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行差踏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我的后面有你们,我不能犯错,更不能因我之过失连累你们。”

招娣眼眶泛红,低声道:“姑娘,奴婢心疼您……”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谈何伤心?世间万物都有对立面,当你享受荣华富贵带给你的衣食无忧,婢女环绕,总有一日你会慢慢偿还这一切,因果循环,从来都是如此。”

便是当真嫁与魏廷茂又如何?便是斗不过他又如何?她又不是脑袋长草的草包,定会狠狠抓住他的钱袋子,万一哪日他们一拍两散,最起码她能抱着银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只听赵妈妈立在门外,轻声道:“姑娘,您可是醒了?”

主仆二人立时禁声,赵妈妈听不到里面的回答,又道:“招娣?”

半响儿方听到招娣的声音,沙哑道:“妈妈……”

“你出来下?”赵妈妈一听还有何不明白,她定是趁姑娘小憩,也跟着打盹,最近对她好似太过松懈,是该给她紧紧皮了。

刘湘婉对其点了点头,又让她将帘帐放下,招娣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赵妈妈的训斥声。

刘湘婉听着她们的窃窃声,倒是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缓缓进入梦乡。

魏廷茂回府后,跟随下人去看了眼父亲,只见三公主坐在他床边,脸色一冷,对其揖礼,随后看向父亲,淡淡道:“您身子可有好些?”

三公主本想趁机讥讽几句,可想到适才答应老爷的话,僵着脸坐在一旁,垂头不言不语,只听魏松轻声道:“无甚,不过是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健朗!”

“老爷,您胡说什么呢?”三公主紧紧握着他的手,嗔怒道。

魏廷茂懒得看他二人打情骂俏,淡声道:“既然父亲身子无碍,儿子便先回去了。”

“去吧!”魏松并未挽留,而是直接让其离开。

魏廷茂离开后,三公主脸色不虞道:“老爷,青墨也太不关心你的病情了?”

魏松淡笑道:“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往外飞,能陪在我身边的唯有你,只要你在乎为夫,他们在不在乎我,又有何关系。”

三公主脸色一红,低声道:“老爷,你很长时间没跟本宫说过这样的话。”

“若为夫心中无你,又怎会与你生儿育女,遂你不要质疑为夫对你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