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缓急(1 / 2)

魏松低声道:“为了替她出头, 你不惜惹怒我们,众目睽睽之下打至亲之人的脸面,为父不懂, 她何德何能值得你看中。”

“她会跟儿子成亲,为儿子生儿育女,与儿子共度一生,乃儿子的至亲之人,虽一样都是至亲之人,但终是有所区别,不是吗?”

“你……”

“儿子与您不一样,你在所在乎的却从不是儿子所看中,无论六妹妹好与不好, 在儿子眼中都是好,遂属于儿子羽翼之下的人,谁都不能碰,倘若她受一丝伤,伤她之人最在乎的人也会随之受伤,虽伤已不疼, 但伤已所在意之人, 想必定是疼痛难忍吧!”

三公主沉着脸,缓缓走上前, 眸光阴冷的对其对峙:“你威胁本宫?”

魏廷茂先是冷笑,随即垂下头,淡淡道:“你与我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相安无事最好,若你出手对付我的人,我势必不会坐以待毙。”

“你能怎样?”

“那便要问您,在您心中,最在意之人是谁?”

三公主面沉如水,阴翳道:“他们也是你的至亲。”

魏廷茂勾起嘴角,冷冷道:“您又不是聋子,适才我说的话,难道您没听到?”

“本宫是你爹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乃宁远将军府的主母,你的嫡母,你怎能如此跟本宫说话?”

“嫡?嫡这个词可真耳熟?”魏廷茂漫不经心的走到一旁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缓缓道:“当年我娘也是嫡妻,我也是嫡子呢?”

三公主神色大变,眸光立即看向她的三个儿女,低斥道:“你们都退下!”

“娘……”三兄妹不依,二哥如此咄咄逼人,他们生怕娘亲受欺负。

“怎么?为娘的话也敢不听?”

三兄妹神色不忿,却依言对其福了福身,方神色不虞的离开,魏瑾兮忍不住走到二哥面前,恼怒的跺了跺脚,恨声道:“二哥,我讨厌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二哥口出狂言,以往她很钦佩二哥,可今日二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折损她娘的脸面,她真的很生气。

魏廷茂淡淡道:“无妨!讨厌我的人多不胜数,不差你一个!”

看看!多霸气的回答!

魏瑾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被三哥拽了拽袖子方回过神儿,咬了咬嘴唇,眼眶含泪道:“二哥,我再也不理你了!”捂着脸如风般跑了出去!

魏廷哲身形一顿,阴翳道:“二哥,你真行!”

魏廷尧看了他一眼,低叹一声,什么也未说转身离开。

魏廷哲好不容易追到妹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训斥道:“你跑什么?”

魏瑾兮泪雨婆娑道:“四哥,二哥怎能对爹爹与娘亲这么说话?”

“日后休要同他亲近!”

“可他是咱们的二哥啊……”

魏延哲恨声道:“不过是打了胜仗得了点功名,便这般耀武扬威,即便他有所作为又如何,还不是小小的三品将军,再大还能逾越过咱们娘,娘可是皇家的公主,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朝拜。”

尧哥冷下脸,低声道:“四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便胡言乱语!”

“三哥怕什么,这是咱们家,你可是圣上亲封的世子,二哥便是听到又何妨,”魏延哲只觉二哥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颜面扫地,恼怒道:“为了一个庶女,他当着众人的面落我的脸,既他不把我当做弟弟,日后我也没有他这个二哥!”话音一落,大步离开。

尧哥看着梨花带雨的妹妹,低声道:“日后二哥与爹娘的事,你莫要参言,知道吗?”

“三哥,我不懂,毕竟是长辈们的前尘往事,二哥为何要迁怒我们?”

尧哥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即便二哥不喜欢你,还有三哥四哥心疼你,你又何必与二哥斤斤计较!”

“可二哥是大将军!近日我去其他官宦府邸做客,女眷众人提及二哥皆是满脸钦佩之意,而他是我哥哥,我自是与有荣焉。”

尧哥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妹妹别哭了,赶紧回去吧!”

魏瑾兮擦掉眼角的泪水,担忧道:“三哥,爹娘不会有事吧?”

“不会!”

魏瑾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方带着丫鬟离开。

尧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方苦笑道:“原来在妹妹心中,二哥是个大英雄……”而他不过是因嫡子出身继承宁远将军府的世子之位,想必在妹妹心中,他连二哥的一根手指也比不过吧!她尚且如此,更何况府外之人!

厅中,魏廷茂瞥了眼他二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面无表情,淡淡道:“此处唯有我们三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唤六妹妹来府,到底意欲何为?”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桩亲事虽本宫与你爹不赞同,但你们到底定了亲,且是圣上钦赐的婚事,再无更改的可能,遂本宫唤她来府,有何不可?”

“我定亲之时,该来的人未来,遂自此以后我的亲事与你们再无瓜葛,我的人更不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放肆!她是媳,本宫是婆,难道本宫要见她,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有何不可!”

三公主两侧双手紧握成全,手背处更是青筋外露,阴冷道:“如此说来,你连最后一层纱也不愿遮,想要跟本宫撕破脸?”

魏廷茂淡笑道:“早前咱们有所约定,我的亲事不容你们插手与置喙,可如今呢?定亲之日,你们未曾出现,现下亲事乃是御赐,无可回转之下,你们打了公婆的名义对六妹妹指手画脚,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声音一顿,眸光看向魏松,淡淡道:“父亲,儿子可有说错?”

“你要气死为父不成?”

魏廷茂眯了眯眼睛,冷冷道:“父亲,您莫不是当真以为,谁都不知您心底的打算?”

魏松心下一跳,皱眉道:“你……”

“难道您非要逼我说出来?”

三公主眼神在他父子二人身上来回审视,疑惑道:“你们在打何哑谜?本宫不喜欢遮遮掩掩,有话直说便是。”

“您当真想听?”

魏松冷冷道:“滚!你给为父滚出去!”

魏廷茂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站起来,对其匆匆揖了一礼,淡声道:“既您不想看到儿子,儿子就先告退了!”

“不许走!你们父子二人何事瞒着本宫!说清楚再走!”

可魏廷茂是谁?

从来不是她所能左右之人!

至于他爹如何搪塞,都与他毫无关系!

魏廷茂出去后大步走回院子,路过转角处的凉亭,见尧哥眼神不住的巴望着他,不由脸色微冷,淡淡道:“你在此处徘徊,可是有话要说?”

尧哥欲言又止,半响后方低声道:“二哥,四弟和妹妹年岁尚小,还妄你日后说话不要引人遐想。”

魏廷茂冷笑道:“兮儿年岁尚小,我不与她一般见识,可四弟……”嘴角冷笑不止:“仗着大家对他的宠爱恣意妄为,胡作非为,若还不知收敛脾性,早晚有一日酿成大祸。”

尧哥皱眉:“二哥……”

“二弟,我与你没甚好说,且有你说教的功夫不如想想,从今以后府中不要在发生秦姑娘那样的悲惨事。”

尧哥脸色大变,拦着他的胳膊瞬间落下,落寞道:“二哥,此事我并不知情……”

魏廷茂冷笑不止:“四弟如此,你何曾不是如此!”话音一落,甩袖子离开。

只见哥满脸痛苦之色,那事非他所意,他不甚落水,顺手救了秦姑娘,未料她竟想以身相许,他娘自然不允,谁也未想她性子如此刚烈,如果当时知晓,说不得……说不得……唉,事已至此,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三公主盯着魏松,咄咄逼人道:“老爷,你跟青墨到底打何哑谜,为何不让本宫知晓?”

魏松低叹道:“不过是想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闺中千金,未料他……”

“休拿此话搪塞本宫!”

“除了此事,为夫还有何事隐瞒你?”

三公主冷笑道:“本宫不知,所以才要问你。”

魏松心下气愤,怒声道:“为夫不过是想让他择个簪缨世家的嫡女为妻,有何不可?”

“簪缨世家?嫡女?老爷好大的胃口!即便老二功成名就,也是庶子出身,底蕴深厚的簪缨世家焉肯将嫡女嫁给他!”三公主讽刺道:“那等人家自会将女儿嫁给皇亲国戚!”

魏松脸色一肃,冷冷:“他为何是庶出,公主不知吗?”

闻言,三公主凄厉道:“老爷这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三公主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后悔了?后悔当年的决定?只因你所有子女中唯有老二最有出息,遂不住的幻想,倘若没有本宫,你们一家人仍和睦融融的过日子,老二又取得如此成就,定能振兴宁远将军府的门楣,本宫没有说错吧?”

“你……”

“你就是后悔了?”三公主脸色微白,强忍着内心的愤恨,咆哮道:“不久前你是如何允诺本宫,如今却这般质问本宫,”身子踉跄下,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之前你所做一切就是为了敷衍本宫,搪塞本宫,戏弄本宫!”

魏松后退一步,低声道:“公主,昔日为夫对你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不想听你提及青墨的出身,不过是往事不堪回首,我……愧对他娘罢了!”

“少在本宫面前惺惺作态,如果往事不堪回首,那只能说你娶本宫之时不是心甘情愿,若不然你为何这般自嘲。”

“你愿如何想便如何猜想吧!”魏松扶着胸口摇摇欲坠的往门口走去。

三公主气急败坏,怒声道:“只要提及那个贱人,你总是避而不答。”

“夹在你二人之间,已让我心力交瘁!”魏松惆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别走……”三公主抬脚要追过去,却被向嬷嬷拦住。

向嬷嬷低声道:“公主,事已至此,您便是追过去也是无济于事!”

“可本宫不甘!他一直在欺骗本宫!”

向嬷嬷生怕气急败坏的公主追上老爷,冲动之下说出难以挽回之言,不由劝慰道:“适才您当着刘家人的面对二少爷疾言厉色,老爷心下不虞,同您置气也是情有可原!”

“若不是那孽子咄咄逼人,本宫何至于因他失了风度,尤其他当着那个小贱人的面与本宫多番对峙,此时此景,他二人成亲后,那个小贱人会如何看待本宫?”

向嬷嬷垂下头,低声道:“公主,老奴瞧着那位六姑娘不是简单的人。”

只见三公主眯着眼,冷哼:“能被刘家老太爷看中的人,焉能是个傻子,不过刚定亲就惹得老二对她这般重视,呵呵……”嘴角的笑容一顿,阴翳道:“老二不是想跟本宫斗吗?本宫治不了他,倒是可以拿旁人出气!”

向嬷嬷脸色微白,阻拦道:“公主万万不可,今日的事您不是没看到……”

“就是因为老二重视她,本宫才要拿她出气,本宫就不信,左边是他血肉至亲的弟弟,右边不过是与他刚刚定亲的女子,倘若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谋害至亲兄弟,想必那时老爷的脸……”

“公主,二少爷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若您动了六姑娘,说不得他真会动两位少爷与小郡主。”

“他敢?”三公主眉眼一竖,厉声道:“本宫的孩子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本宫要他们用命来偿。”

“可是……”

三公主斜了她一眼:“向嬷嬷,你跟随本宫多年,本宫可是个畏畏惧惧,犹豫不决之人。”

“公主……”

“想必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遂无用的话不要多说!”

向嬷嬷身子一颤,垂下头低声应道。

马车上,招娣拉着姑娘的袖子,眼睛发亮道:“姑娘,魏少爷好生霸气,是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您嫁给她日后定不会受欺负!”

想起来之前,她说过的话,刘湘婉神色极为无语:“之前你不是说他是一头猪吗?”

招娣脸色一僵,讪讪道:“姑娘,那不过是奴婢的玩笑话!”

趁着今日唯有她们主仆二人,刘湘婉板着脸,沉声道:“你是奴,他是主,日后无论他所做何事,你且不可对其评头论足,他不是好脾性的人,万一你口无遮拦被他听到,大怒之下治你的罪,到时我不会为你开口求情。”不吓唬吓唬她,让她绷紧心神,早晚会闯出大祸!

招娣垂下头,小声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晓您是为奴婢着想。”

刘湘婉轻轻颔首:“此话必须时刻谨记,知道吗?”

招娣郑重的点头。

刘湘婉心里有事便不在搭理她,微微闭上眼,见此,招娣不敢随意开口,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姑娘,自打姑娘和魏少爷定亲后,她总忍不住担忧,生怕姑娘被他欺负,可今儿之事却是让她叹为观止,三公主要为难姑娘时,魏少爷似天神般降临,掷地有声的与三公主呛声,以至于吓得众人神色畏惧。

到底是主仆,所想都是同一人,只见刘湘婉长叹一口气:魏大哥如此行事,也不知与魏家人会闹到何种地步,莫要逼的魏大人亲口骂他忤逆不孝就好!毕竟是亲父子,一旦魏大人说出此等话,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魏大哥很难堵住悠悠众口,在圣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马车行驶在回府的途中,只见二太太脸色苍白,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瑟瑟道:“大嫂,适才你可害怕?”

大太太勉强压下心中的惧意,神色自若道:“又不是我们刘家发生此等事,为何要怕?且我们已从魏家出来,在怕便有些说不过去。”

在魏家时,二太太虽低着头,可眸光一直瞥向魏家众人,尤其是三公主……即便身着华丽的宫装及画着精致的仪容,也遮掩不住脸上狰狞不堪之色,若不是魏大人开口让她们离开,再待下去她怕是吓得哇哇大叫。

“大嫂,虽我有所耳闻却并未亲眼见过,今儿一见方知魏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家,也不知六丫头嫁过去后,可能应付的了?”

“现在不眼红六丫头了?”

二太太嘴角的笑容僵住,讪讪道:“大嫂,来之前是我魔怔了,您就莫要在取笑我!”

大太太扯了扯手中的丝帕,轻声道:“弟妹有这功夫胡思乱想,还不如想想回府后,如何跟公爹及二弟交代。”

二太太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大嫂可会帮我?”

“弟妹,事成于惧而败于忽,你毕竟是二房主母,一言一行还是要注意分寸。”

大太太脸色讪然:“大嫂放心,日后我在不会这般行事。”她哪里敢,本以为六丫头嫁的比玫儿门第高,如今亲眼见到,心中不住的感激老天爷,玫儿能嫁到褚家,真真是老天爷对她的垂怜,只盼她安安稳稳生下腹中的孩儿,她便在无所求。

“弟妹,回去后公爹定然会唤我们过去,有些话你定要多多斟酌方才开口。”

“我知道……”

大太太点了点头方不经意的舒了一口气,今儿在魏家若说没吓到她那是假的,面对三公主的雷霆之怒,青墨却毫不在乎,一意护着六丫头,可见对她真真是上了心,再说这六丫头,从魏家出来,她们皆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唯有她神色自若,言笑晏晏,便是身上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她远不及矣!

尤想二房回京那年,她对六丫头尚无一丝印象,可自打她得了公爹的青睐,搬去他的院子,人自是水涨船高,可她并未骄傲自满,无论对上还是对下皆是平易近人,谦逊有礼,行事更是处处妥帖,让人挑不出一丝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