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那天……”
鹿喃看着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甚至头都有点发晕。
“喃喃, 那天在我奶奶的葬礼上，你见到白楚凡了是吗？”
“不是我叫她来的, 是她求我母亲, 带她去的。”
宿年的语气带上一些急切。
“喃喃, 你愿意听我解释一下吗？”
鹿喃对上宿年一双眸, 心尖上疼得发麻。
她竟然就因为白楚凡那几句话, 还有那根本都没有拆开的所谓的亲子鉴定, 就这样误会了宿年这么久。
就这样躲着他，这么久。
“宿年……”
“对不起。”
“我不该就……”
“喃喃，别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可以的话，请坐。”
鹿喃没再推辞，转身坐在椅子上。
宿年坐在她的对面。
“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
“宿年, 你别这样。”
鹿喃知道自己伤了宿年多深，他现在每一句话里似乎都带着恳求。
这样的他, 让鹿喃觉得自己很卑劣。
“都是我。”
“是我害了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我，谢谢你愿意解释给我听。”
宿年眸色三分晦暗。
并没有继续接鹿喃的话茬, 转而接上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白楚凡的母亲，是我爷爷的干女儿。”
“我们两家一直保持着这种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的距离。”
宿年的声音里带着哑, 音量三分弱。
“我本来和白楚凡并无交集, 只是知道名字，好像在很久之前，圣诞节的时候见过一面。”
“具体和她有联系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他叫佟关，他，是白楚凡的男朋友。”
“我和他在AI少年组比赛的时候就认识了，在青年组，还分到了一组，聊得来，志趣比较相投，所以关系还算不错。”
“我偶尔会在佟关身边看到白楚凡，也知道了有这样一个人。”
“但是后来，一次意外，佟关出了车祸，他被车撞之前把我推开，不然的话，我可能已会因此丧命。”
鹿喃安静地听着宿年说的话，听到这以后，心头紧张直接问了一句。
“那佟关他？”
“当时植物人，我家一直在私立医院养着他。”
“后来有一天，白楚凡来了，说她怀孕了，是佟关的孩子。”
“她要生下来，但是不能让她父母知道，所以，名字要添我，因为佟关是因为我才躺在了病床上。”
宿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我同意了。”
“这就是这孩子的情况，然后白楚凡……”
“她的事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鹿喃浅声说了句。
“好，那便不说。”
“几年前，佟关醒了，说他根本就没有碰过白楚凡。”
“白楚凡的孩子，是别人的。”
“那天葬礼，就是她带着孩子去我父母那里道歉，因为当年曝光照片的事情，还有解释那个孩子。”
“喃喃……”
“我知道了。”
鹿喃的眼圈内泪水在打转。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厌烦过自己。
“对不起宿年。”
“我该一直坚定地信任你。”
“而不是……”
宿年打断了鹿喃的话。
“喃喃，今天的事，抱歉，我不知道沈许寒会这样把你带来。”
鹿喃刚想出口，宿年便又说了一句。
“我还有点工作，你让沈许寒送你回家。”
鹿喃的嘴张了张，终是没能再说些什么。
“好。”
她转身推门离开。
办公室门轴有点涩，发出了一声让人很不舒坦的声音。
鹿喃双眸对上小冉。
“喃喃，嫂子……”
“没，没事，嫂子，沈哥，谢谢你们。”
沈许寒眯了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走吧。”
“嗯。”
鹿喃刚嗯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便听见屋内一声响。
“宿年……”
几乎没做任何思考，鹿喃推开门重新跑了进去。
沙发上，宿年倒在那里，手肘撞击在实木上，表情带着些痛苦。
“宿年，你怎么了？”
鹿喃赶紧跑过去。
“没事……”
宿年的声音比刚才还虚弱上几分。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晕倒……”
这时候，沈许寒在外面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昨天那雨可真大啊。”
这一句话，鹿喃心猛地一颤。
昨天……
宿年在她家门外。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鹿喃眼角涌出泪花。
她伸手去摸宿年的额头。
一片滚烫。
“宿年，你发烧了。”
“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
宿年的声音带着哑，眉发皱。
“沈哥？”
“宿年不去医院，怎么办啊？”
鹿喃声音里带着焦急。
“送他回家吧，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一边说沈许寒一边朝屋里面走，一下子就把宿年架起来，然后还状似无意地说了句。
“一米八七，瘦得要死。”
鹿喃的心尖都发疼。
“别愣着，扶你嫂子去。”
鹿喃缓过神来，赶紧到小冉身边。
小冉副驾驶，鹿喃和宿年在后排。
车很快就到了宿年家的别墅。
“他，没搬家？”
鹿喃小声问了一句。
“没搬。”
“宿年看着面上冷，心里长情得很。”
“一直想着某个没良心的会回来看看。”
“沈哥……”
鹿喃声音里带着难受。
“沈许寒，别没完没了啊，开你的车。”
小冉在旁边说了句。
“没事啊喃喃，以后你们俩好好的，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
鹿喃没有搭话。
沈许寒在车停稳后扶着小冉下了车。
宿年这时候勉勉强强缓了过来。
“沈哥。”
“我自己就行。”
“你自己行个屁。”
沈许寒一边说，一边扶着宿年进了大门。
“按个指纹。”
滴滴两声，门打开。
一个矫健的身影噌得就窜了出来。
鹿喃赶紧把小冉护在身后。
还好，那身影只是停在了宿年的身边，一边转圈，一边不停地蹦蹦跳跳着。
“短短？”
鹿喃的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沉闷地快要窒息。
短短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
不过，好像是没认出鹿喃。
她仅仅看顾短短几天而已。
又如何能记得。
小冉握住鹿喃的手。
“喃喃，没事的。”
“嗯。”
鹿喃嘴边挂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
沈许寒把宿年扶到沙发上，自己又走了出来。
“孤男寡狗，七八年了啊。”
说完这话后，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鹿喃。
“我打电话叫个人，过来照顾下宿年。”
鹿喃心头动了动。
“不用了沈哥，我照顾宿年就行。”
“你？”
“你能行吗，别了吧，不合适。”
沈许寒装模作样的。
“沈哥，我欠宿年的，让我一点点还他吧。”
沈许寒没再说话，只是一边牵着小冉，一边慢慢悠悠地往车那边走，在经过鹿喃身边的时候。
“他要的是你还吗？”
“他要的是你。”
鹿喃脚下顿住，没言语，转身走进别墅，关门落锁。
转眸看向屋内，一切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短短在她脚边一圈圈转着，并没有汪汪喊叫，反而很乖顺地用头蹭她的腿。
鹿喃擦了下眼角的泪，把短短抱起来。
“短短，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
短短伸舌头舔了舔鹿喃的眼角，然后挣脱开她的怀抱，跑到宿年的身边。
宿年躺在沙发上，闭眸，唇角带着干燥。
“宿年？”
鹿喃小声问了一句。
宿年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是无意识的呢喃。
一切都是鹿喃习惯的摆放。
她想起来刚才沈许寒说的话。
她真的很想甩自己一个巴掌，她真的没良心。
她一边哭一边走到宿年身边去。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得赶紧脱掉。
“宿年，你醒醒，我们把衣服脱了好不好？”
宿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嗯？”
他似乎终于是看清了面前人。
“喃喃？”
“你怎么没和沈许寒一起离开？”
“我不放心你。”
“你发烧了，等你睡了我再走。”
“不用。”
“我开车送你回家。”
宿年站起身，却又因为头疼而按着太阳穴。
鹿喃一把拉住了宿年的手。
“我自愿的。”
“别赶我走。”
“喃喃，我不是赶你走，一会晚了，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那我就明天再走。”
鹿喃的声音不大，但里面满是坚定。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宿年看向鹿喃的双眸，略微怔了怔，之后似乎有些皱了皱眉。
“你男朋友那边？”
“我没有男朋友。”
鹿喃对上宿年的目光。
“什么？”
宿年的目光似乎染上些许亮色。
“我说我没有男朋友。”
“你之前在美国见到的，是意外。”
“他是我师兄，一直喜欢的都是琼，我只是帮他躲人。”
鹿喃说完这个以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如果前天你来了我家，那还是我师兄。”
把该解释的都解释完，鹿喃再次重重说了一句。
“我没有男朋友。”
就在鹿喃说完这句话以后，整个人陷入一个带着薄荷味的怀抱。
“喃喃……”
鹿喃整个人心尖上一动，甚至身体都有几分发颤。
“我还以为，你是别人的了。”
宿年的怀抱很短，似乎在用力地克制着什么。
只是短暂一瞬，他便松开了鹿喃。
鹿喃慢慢缓过神来。
“你去楼上换身衣服，我帮你找点药。”
她为了缓解心头上的紧张，匆匆转身，去找药箱。
和她记忆中的没有差别，药箱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退烧药，冲剂。
仔细确认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接热水，按比例冲泡。
当鹿喃端着杯子重新回到沙发上的时候，宿年已经安稳地换好衣服坐好。
脱下白大褂，换上一身宽松运动装。
他和几年前好像有了些许变化，却又好像没有。
鹿喃稳稳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