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如花(1 / 2)

刘湘婉想了想, 淡淡道:“这个问题, 你着实不该问我?”

“姑娘?”

刘湘婉苦笑道:“你得问我爹问太太, 似我们这般的闺中千金,婚事自有爹娘做主,怎能由得我们置喙。”

“姑娘……”招银哪里听不出姑娘自嘲的话,忧心道。

刘湘婉轻笑道:“无需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成婚,她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如今的她尚有很多牵制她的人,但成婚后, 一切皆从头开始,敌进我退, 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敌退我追,势必一鼓作气击溃敌人, 化他为我所用。

招银轻笑道:“姑娘,奴婢相信您。”自去年黄姨娘生下五少爷后,姑娘渐渐有了主意, 她们的日子也随之越发好过。

刘湘婉翻了个身,轻声道:“睡吧,明日还要起早去给母亲请安。”

书房,翊哥自小便立誓金榜题名, 打那后便囊萤映雪,卯时起子时睡,即使回京依旧这般作息,小厮轻脚轻手的进来,低声道:“少爷,如今已是子时二更,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今日府中发生的事细细说与我听。”翊哥眼睛盯着书,头也未转道。

小厮想了又想,神色踌躇道:“少爷,你当真想知道?”

闻言,翊哥放下手中的史记,转头一动不动的看他,小厮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今日府中出了两件大事。”

“说?”

“其一是大小姐提前生子,其二是二少爷被大太太罚跪在院子中央。”

“嗯?”

小厮垂下头,断断续续将今日他所知道的事说个大概,只见少爷嘴角微微上翘,轻笑道:“呵呵……大姐夫?”乃能人也!

不知为何小厮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少爷从不为任何事而动怒,但若真惹怒他,便会露出此时这般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少爷上次动怒是一年前,而挑衅他的二少爷下场则是很惨,如今……不用合计,大姑爷怕是要倒霉……

“少爷,时候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洗漱?”

翊哥淡淡道:“替我磨墨。”

小厮抖着身子上前,轻手轻脚的替少爷磨墨,大气更是不敢喘一下,只见大少爷从花瓶里拿出几张雪白的宣纸,又用镇纸压住四边,拿起毫笔慢慢沾上墨水,一气呵成写下大大一个‘惩’字。

翊哥收笔后,淡淡问:“可知此字的含义?”

“少爷,此字乃惩?可是惩罚之意?”小厮自小跟随少爷左右,自然也识字,只不过不精通其意而已。

翊哥颔了颔首,淡淡道:“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小厮瑟瑟道:“少爷,您是打算?”打算让大姑爷吃个教训,这话却是不敢说出口。

翊哥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伺候我洗漱吧!”

小厮躬着身子,低声道:“是。”

翊哥嘴角始终带笑,没想到大姐夫竟是如此风流多情之人,宋家人算上宋天明,可真是人才辈出啊,不过二哥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一番,没想到他心意这般决绝,面对大伯母的软硬兼施竟未撼动一丝心神。

刘家子孙确实对得起镇国将军府的赫赫威名,其心智尤为坚定不移,睿哥如是,他焉能不是。

翌日,刘湘婉带着招娣去太太处请安,沿路碰到三姐五姐及七妹,只见她们脸色阴郁,不由问道:“出了何事?”脸色怎这般难看。

三姐低叹道:“这两日京中咱们该走访的亲戚都探望完了,今日起便要跟着夫子授业,唉!”

“你们也是?”眼神看向其他两位姐妹。

五姐七姐也很厌烦枯燥无味的之乎者也,可是……既然太太发话,她们焉能不应。

这个……刘湘婉同样无可奈何,毕竟她也要跟着一同去,遂道:“眼下咱们只能见机行事。”

话音一落,四姐妹对视一眼,唉声叹气。

到了二太太的院子,只见四姐早早过来,陪着太太在厅中说笑,只听二太太轻笑道:“四丫头这嘴还是这般讨喜。”

“那也是母亲喜欢听,方觉得女儿所说之事有意思。”

待二太太看到玫儿,顿时眼睛一亮,含笑道:“最近你们姐妹四人倒是常常在一处。”这话听在四姐妹耳里并无异样,但听在四姐耳中却尤为刺耳,母亲这话莫不是说她总是踽踽独行。

这时,姐妹们到齐了,便一同对二太太福了福身,只听三姐淡笑道:“娘,女儿们可不是相约而来,而是每次都能很赶巧的碰上。”

“这时候就不会说些讨喜的话吗?”太甜嗔怒。

“您是我亲娘,无论女儿说好的歹的,您还能同女儿计较?”

“你这孩子……”

二太太眸光看向六丫头,只见其站在一旁恭敬内敛,嘴角淡笑道:“昨儿在安国公府,六丫头表现很好。”

刘湘婉福了福身,轻声道:“多谢母亲夸奖。”

其余姐妹自是知晓太太此话何意,更是亲眼看见送给安国公府老太君的那幅屏风乃六妹独自绣成,而三姐不过是在其绣成前比划两下,做做样子。

二太太眼角瞥向王妈妈,只见其从身后走出来,随后从桌上拿起盖着红绸的木案,走到刘湘婉身边,轻声道:“六姑娘,这是太太赏赐您的。”

刘湘婉忙福了福身,低声道:“母亲,恕女儿受之有愧,因此屏风您早已赏赐过女儿。”

二太太见她如此知趣,淡笑道:“安国公府老太君如此喜欢那幅屏风,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其中你功不可没,且昨儿老太君亲口夸赞你,母亲又怎能无所表示。”这时王妈妈掀开红绸,只见六个金元宝精光闪闪的放在木案上,除了三姐,其余三姐妹皆是满眼羡慕的神情。

对此,二太太嘴角上翘,淡淡道:“自打你们回京,为娘带你们去过外祖家及你们大姐的婆家,想必这两日你们收了不少见面礼,”眼角瞥见四丫头,只见其脸色僵硬,轻声道:“为娘想着你们得了不少好东西,便直接赏六丫头银子,你们且不用眼红,这是六丫头该得的奖赏,若你们平日上进些,有六丫头一半的女红手艺,为娘定也奖赏你们。”

刘湘婉心中微叹:太太这是醉梦之意不在酒,明着奖赏她,实则暗地里为她树敌,唉!太太依旧是那个口腹蜜剑的太太,昨儿历经大姐那般惊险之事,今日却能谈笑风生的满心算计,着实令人钦佩!

刘湘婉又福了福身,恭敬道:“女儿谢母亲赏。”

二太太含笑的点头,又道:“从今日起,你们五姐妹便要跟着大房七丫头八丫头一同去授课,过多的叮嘱我就不多说了,日后你们上课不可淘气,若因此害得二房丢尽脸面,届时我必严惩不贷。”

五姐妹忙对其福了福身,收敛嘴角的笑意,轻声道:“女儿们谨遵母亲教诲。”

二太太又道:“至于午后所要学的琴棋书画,待你们跟随孙嬷嬷学好规矩,在去学也不迟。”

“娘……”三姐忍不住开口,她每日跟着孙嬷嬷学规矩,怎还需要从头学。

二太太冷着脸,低斥道:“这是老爷的决定,岂容你置喙。”

三姐气愤的跺跺脚,见此,二太太眯了眯眼睛,脸色微冷,呵斥道:“似你方才这般已是没了规矩,规矩既然没学明白,自要重头学起。”如今看来,不仅老爷内心担忧,便是她心中也有几分后怕,这几日玫儿看着长进不少,可这性子还有待管束。

三姐垂下头,瓮声瓮气道:“女儿知道了。”

二太太又细细叮嘱她们,方让五姐妹离开,出去后,刘湘婉对招娣道:“先将母亲的赏赐送回去,过后你在去学堂寻我。”

招娣福了福身,端着木案离开。

这时,四姐阴阳怪气道:“六妹,如今你真的很得母亲欢喜。”

刘湘婉还未说话,三姐便淡笑道:“四妹此言差矣,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待你日后学有所成,我娘也会褒奖你。”

四姐冷笑两声:“三姐文采越发出众了。”说完甩袖子离开。

适才太太名褒六妹暗贬众姐妹时,五姐脸色也不甚太好,不过三姐此话却甚是有理,六妹女红再出众又有何用,还不是为三姐作嫁衣,遂三姐百般维护她,只见她嘴角含笑,嗔怒道:“六妹,如今你财大气粗,日后好吃的糕点却是不能少了我的。”

刘湘婉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眉眼带笑道:“五姐放心,明日必将你最喜欢的鸳鸯酥送上。”

“六姐我呢?”七姐拉着她的袖子,揶揄道。

“自然也有七妹喜欢的桂花糕。”

就这样,四姐妹一路打打闹闹走到学堂门口,只见四姐同大房的双胞胎姐妹言笑晏晏,见她们过来,众人互相行礼打了招呼。

九姐满脸的笑意,脆声道:“总算将五位姐姐盼来了,你们不知学堂里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上课,很是无聊。”

三姐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耳语道:“夫子可好相处?”

八姐一把将妹妹扯过去,低声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姐妹觉得夫子尚好,却不知姐姐们如何感想。”

八姐拉着刘明婉的胳膊快人一步进去,边走边训斥:“不是让你收敛自己的性子,怎又随意与她们搭话。”

“姐姐,她们也是我们的姐姐,日后我们还要在一处玩耍呢?”

八姐呵斥道:“整日就知道玩,姨娘让你绣的荷包,你绣好了吗?”

九姐垂下头,低低道:“姐姐,我错了。”

八姐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五姐妹无语:真当她们耳朵背吗?

三姐咳了咳,脸色讪讪道:“适才我的口气可不好?”

刘湘婉淡笑道:“怕是到了上课的时辰,八妹九妹才这般着急,三姐勿要多想,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吧,”顿了顿,又道:“咱们可是初来乍到,迟到总是不好。”

三姐脸色不虞,却被刘湘婉笑着拉走,唯有气呼呼的跟进去,其余三姐妹自是紧随其后。

四姐故意慢了一步,待五姐脚步上来,方轻声道:“倒是我眼拙了,竟不知五妹心胸如此开阔?”

五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四姐,你这挑拨是非的手段,在我这没用。”说完不顾她脸色涨红,拉着七妹飞快进去。

自打赵姨娘过世,七姐日渐收敛她的脾性,每日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因她这般,五姐与刘湘婉不免心疼她,平时对她颇多照拂,久而久之,七姐渐渐觉察出她二人的善意,这才与她们慢慢走的近了。

独自站在外面的四姐脸色铁青,恨声道:“让你们猖狂,早晚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姐妹五人进去后,不免又一次神色呆愣,她们还是头次见这般风华正茂的英俊夫子,看年岁……也就弱冠之年,在五姐妹心中一直以为夫子都是秦夫子那般到了知命之年,谁料,这位背手而立的男子竟是她们的夫子,只见其面色绯红,伸手咳了咳,轻声道:“五位小姐请入座。”

五姐妹脸色一红,飞快的福了福身,赶紧坐到座位上。

三姐轻声道:“咱们这位夫子好年轻?”

刘湘婉垂下头,小声道:“三姐,禁声!”

三姐害羞的伸了伸舌头,刘湘婉的心稍稍安稳些,真怕三姐又一次春心萌动,谁料坐在她身后的五姐也小声附和:“确实如三姐所说,咱们这位夫子面如冠玉,让人看了满心欢喜。”怪不得适才大房的八妹那般疾言厉色,症结原是因此。

七姐在旁小心翼翼扯了扯五姐的衣袖,轻声道:“五姐,快别说了,夫子往咱们这边看呢?”

五姐立马端坐身姿,目光潋滟的看着夫子,刘湘婉扶额,果然僧多肉少,内宅最不缺的便是女子,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玉面书生,瞧着五姐也忍不住春心荡漾,再看四姐除了刚刚呆愣下,现下已回过神儿,脸色淡然的看着夫子,三姐心中怕还惦念那遥不可及之人,遂看向夫子的眸光也不过带着一丝惊叹,七妹更不用说了,与她一样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夫子淡淡开口:“我姓韩,单名一个琛,字玉林,你们可唤我韩夫子。”

三姐猛的开口问:“韩夫子,你身上可有功名?”

韩夫子淡笑道:“在下如今已是举子功名。”

三姐‘咦’了一声,转头看向八妹,轻声道:“我们跟大哥不是同一夫子吗?”

八姐刘默婉轻声道:“三哥他们的夫子是祖父在二伯回京前,亲自上门求请来府坐堂。”

原是这样啊……

三姐颔了颔首,又问:“韩夫子,你授业于我们可会耽误你的学业吗?”

韩夫子还未说话,八姐直接替他回答:“韩夫子虽是咱们府上的夫子,却也是母亲的远方侄儿。”

三姐挑了挑眉,起身对其福了福身,歉意道:“打扰夫子授业,是学生的不是。”

韩琛淡笑道:“打扰谈不上,在下知五位小姐心有疑问,为甚在下能过府授业于你们,不过是以往的夫子因年岁渐大,思乡心切,便跟我姑母提出请辞,再加上我做客府中,打扰多时心中甚是过意不去,遂自请授业于府中小姐们的学业。”

话音一落,五姐妹起身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日后我等姐妹有劳韩夫子教导。”

“好说,好说。”韩琛脸色一红,轻声道:“那咱们继续上课吧!”

五位姑娘走后,王妈妈低声道:“太太,老奴听说为姑娘们授业的那位夫子不过弱冠之年,您就不怕姑娘们少女怀春,传出些许流言蜚语。”

二太太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抿,轻笑道:“放心,不会出事的。”

“老奴不懂,还妄太太赐教。”

“自打我们回府,早有人对我禀告过府中一切事宜,那位韩夫子是大嫂的远方亲戚,不过是个落第举子,以往的夫子因年岁渐大,思乡心切,便提出请辞,至此后,便让她这位侄儿授业于那对双胞胎姐妹,再者大房那对姐妹花年岁尚小,于情爱之事一知半解,大嫂自是在放心不过,如今咱们二房回来,在寻新的夫子已然不跟趟,遂大嫂与老太爷商量一番后,决意由他继续授业,再说咱们二房的五位姑娘,各个眼光都不低,怎会看上家境清贫的寒门学子。”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二太太淡笑道:“玫儿自是不用说,便是她在胆大妄为,也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四丫头年岁越大心也越大,更不可能看上寒门子弟,至于五丫头,只要张姨娘在一天,说什么也不会任她嫁给家境清贫的学子,至于六丫头七丫头,年岁尚小,且不用担心。”

“万一姑娘们动了心,于二房名声终是不好。”

二太太淡笑道:“你竟比我还草木皆兵。”摇了摇头,轻声道:“这韩琛明里是坐堂夫子,暗里怕是老太爷为我们老爷收的学生?”

“您是说?”

“老太爷看中之人必是人品才华俱佳,这韩琛许是时运不济,总是名落孙山,加之又是大嫂娘家的远方亲戚,遂老太爷打算让他成为老爷的学生,倘若日后高中也能成为老爷的助力,即便不中,以老爷日后的官位也可为其某个差事。”

原是这般打算,王妈妈缓缓点头。

“再者,若这韩琛起了坏心,第一个不饶他的便是大嫂,以大嫂的谋略心机,可会做这般吃力不讨好之事?”

王妈妈嘴角微微上翘:“太太心中果然早有定夺。”

“事关姑娘们的名誉及府中的名声,不能有一丝马虎。”太太淡笑,王妈妈适才这些担忧,何尝不是她心里所忧,若不是老爷提早告知她,她怕是也如王妈妈这般担惊受怕。

王妈妈恭维道:“老奴看事情远不如太太矣!”

二太太眉眼带着些许自得,淡淡道:“一会儿你去大嫂那里走一趟,问问珍儿洗三后回府之事。”

王妈妈躬着身子应道。

大房内室,郭妈妈轻声道:“二房五位姑娘已去了表少爷的学堂。”

大太太脸色苍白,淡淡道:“派人时刻注意学堂里的事。”

郭妈妈点头,随后担忧道:“老奴见您早膳没吃几口,不如唤丫鬟去厨房端点太太喜欢吃的糕点。”

“算了,没胃口。”只听大太太又道:“琛哥心性单纯,定不会做越矩之事,若不然老太爷也不会让其授业于府中姑娘们,但凡事都有万一,派人时刻注意学堂里的动静,但凡风吹草动皆要向我禀告。”

“老奴明白。”郭妈妈小声道:“早晨二少爷过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