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凶手(1 / 2)

父子二人出去后, 翊哥轻声道:“爹, 日后我娘还请您多多照拂。”

“为父不是不想告知你娘事情经过, 可……你娘经不住事,若是被她知晓,怕是成日哭天抹泪,寻死觅活, 更甚至告诉你外祖家,此事不能让他人知晓,于你于府中皆不利。”

“爹,儿子明白您的担忧。”

刘仲修眼神深邃的看着他,轻声道:“翊哥, 姨娘尚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为你伤怀,可是为父呢?为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抛弃锦绣繁华的前程, 反而走了一条布满蹒跚曲折之路,为父心中的酸楚, 又有何人可知?”

翊哥身子一震,低沉道:“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爹,儿子如今能有此番成就, 靠得是您与府中的栽培,没有你们焉能有儿子的今日,遂儿子失去的不过是未能拔得头筹的虚名,有朝一日, 儿子定能闯出比金榜题名更有名望之事。”

刘仲修神色怔了怔,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缓缓道:“翊哥,此话为父从未与你说过,但你切记,为父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有你这么出类拔萃的儿子!”

“爹……”

刘仲修对其摇了摇头,淡笑道:“你娘乃后宅女子,一些事情上的见解不如我们混迹官场之人,旁的事她许是能看得开,想明白,但事情关乎于你,难免会犯糊涂,毕竟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她将来的依靠。”

“爹,娘同您一样,都是关心则乱,遂日后儿子离家后,请您念在儿子的情分上,多多善待我娘,她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儿子的亲娘。”

“为父明白。”

刘仲修轻声道:“诚如你所说,这几日不必闭门读书,没事在府中多多走动。”

翊哥淡笑道:“儿子会的!”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大少爷心里还是惦记您。”

二太太眉眼带笑:“翊哥不想我为他寻觅门槛高之人家的闺中千金,乃是怕他成亲后,媳妇不孝顺让我受委屈,他这么有孝心,焉能不让我欣喜。”

“到底是母慈子孝,大少爷焉能不懂您的一番苦心。”

二太太眉眼一挑,含笑道:“既翊哥相中徐家二姑娘,如何都得成全他的一番心意。”自打翊哥年岁大了,所求之事少之又少,今日却主动哀求她为其上门求亲,他的这个念想,为人母亲如何也得成全他。

王妈妈低笑道:“太太说的是,看这时辰马上便是午时,不若老奴这就去请京中有名的媒婆过府,您去大太太处,商量聘礼之事,您觉得此番决意可好?”

“如此甚好。”二太太眼神发亮,熬了这么些年,她终于从媳妇熬成婆,如今也能对自家媳妇指手画脚,行使婆母的身份。

王妈妈福了福身,含笑道:“老奴恭喜太太不久之后有了佳媳,再过一年半载便有了小少爷,小小姐。”

此话一出,二太太脸色的喜意再也遮不住,催促道:“赶快请媒婆过府,”声音一顿,又道:“唤菱香过来,让其陪我去大嫂院子,此次翊哥高中榜首后,又会小登科,说什么也得将这两件事办得风风光光,热闹无比。”一扫之前四丫头给二房带来的晦气事。

王妈妈‘哎呦’一声,忙不迭点头,随后飞快离开。

二太太坐在矮凳上上,幻想着翊哥娶到媳妇后,她对其立规矩,行事当家主母的风范,到得那时,且还羡慕大嫂,她回京这么长时日,外出会客时曾听闻徐家二姑娘的闺名,却是温柔贤惠,秀外慧中,难得的佳媳人选。

刘仲修离开后,去了黄姨娘的院子,只见宴哥不停的在屋中走动,他目光悠长的看向远方,那么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翊哥为了家族利益只能掩其才华,堪堪榜上有名,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心中焉能好受,想想这些年他闻鸡起舞,囊萤映雪,日日不缀,其中的心酸与艰辛,旁人焉能及矣!

黄姨娘轻皱眉头,低声道:“老爷,可是有烦心事?”

刘仲修轻叹:“眨眼间孩子们都大了,如今你有二子在旁饶膝,待他们年岁渐长,定要日日督促他们学业,不可有一丝松懈。”

“这是自然!”本是庶子,若文不成武不就,日后何以在这世上立足,更何谈成为姑娘的依靠。

刘仲修觑了她一眼,轻叹道:“为夫知你因六丫头一事心有埋怨,但这世上活着的人谁能称心如意,你如此,为夫亦如此,所以我们都学着看开点吧!”

黄姨娘神色一愣,轻声道:“老爷,到底出了何事?”

谁料刘仲修长叹一声:“众人皆不易!”时不待我儿,时不待翊哥啊……

这时,宴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眼神清亮,脆声道:“爹爹,陪宴哥玩?”

刘仲修摸着他的脑袋,低笑道:“改日为父在陪你玩,可好?”

“改日是哪日?”

刘仲修轻笑:“改日为父心情愉悦,自会陪我儿玩。”

宴哥撅着嘴看向姨娘:“姐姐,姨娘……我要找姐姐。”

刘仲修愣了愣,片刻儿后晃过神,低声道:“日后多让宴哥去寻六丫头,多让我爹看到宴哥。”

“老爷……”

“为夫不过是期望宴哥日后能有所出息,有所建树,这样他就能成为你的依靠。”

黄姨娘垂下头,缓缓道:“妾明白。”

刘仲修拾起她的手,轻声道:“如今你尚不明白为夫的打算,有朝一日你便会慢慢明白,宴哥有所成的那一日,便是你与六丫头扬眉吐气之时。”

“妾明白!”老爷众多儿女,真到了出事之时,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而她能指望、能依靠的唯有姑娘及两个哥儿,除此之外,其他人又怎会一心一意为她着想。

“如今府中已为翊哥寻亲事,今朝他秋闱后得了名次,一旦亲事定下便会立即成亲,那日你定要紧紧看住宴哥及祉哥,不能让他们出一丝差池。”

“老爷,大少爷要成亲了?”

刘仲修轻声道:“功名已成,自该成家。”

“不知少奶奶是哪家的千金。”

刘仲修只是道:“翊哥媳妇贤良淑德,温婉贤惠,不会对你们母子起坏心。”

黄姨娘低声道:“少奶奶乃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焉能同妾一般见识,只要不针对姑娘及两个哥儿,妾就心满意足。”

“放心,绝不会有那一日。”刘仲修喃喃道,翊哥成亲后便会带着媳妇去外任,一走便是几年,再回来府中已是另一番天地。

黄姨娘心中却是冷哼,这话他不止说过一次,结果呢?一次比一次让她失望透顶,让她彻骨寒心,以至于如今对他这话早已视若无睹,不甚放在心上。

“六丫头,在爹那住的可习惯?”

黄姨娘淡笑道:“自打姑娘搬到老太爷的院子,脸色看着比往日红润多了,且身量也长了不少。”

“如今你可还担忧?”

闻言,黄姨娘嘴角的笑容微敛,淡淡道:“老爷,如今老太爷属意姑娘,自是千好万好,但若有一日,姑娘惹老太爷生气,到时姑娘的日子岂不是难熬?”

刘仲修失笑:“珊儿焉何这般想,这些年来我爹除了对睿哥或翊哥青睐有加外,何曾对其他子孙上过心,如今六丫头有幸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你该放心才是,只要六丫头不做忤逆不孝之事,直至出嫁前,我爹定会一直疼爱她,待她出嫁时,说不得还会送她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

“只要姑娘平安顺心,妾便再无所求。”

刘仲修看着宴哥,低声道:“为夫所说之事,你且细细斟酌,若能趁此机会让我爹对宴哥稍稍上心,于他长大后定会有所帮助。”

黄姨娘身子一僵,缓缓点头。

翌日早上,二房儿女与二太太请安,抬头时只见太太身穿玫瑰纹亮缎对襟锦衣,逶迤拖地紫色轻绡下裙,乌亮的长发绾成百合髻,云鬓处插着金丝点翠蝴蝶步摇,肤如凝脂的手腕处戴着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脚上穿的是底面软底绣花鞋,脸上更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只见其嘴角含笑,一脸的喜意,待众人入座后,方与之话家常。

大约半盏茶,二太太方挥手淡笑道:“今日就先说到这,虽韩夫子这几日闭门读书,不能授业与你们,你们却不可因此荒废,可知?”

众人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既这般,便先散了吧!”

众人离开后,二太太火急火燎的带着王妈妈去了吏部侍郎徐家,她方出门,三姐便扯着刘湘婉的衣袖,轻声道:“大哥要娶媳妇了?”

刘湘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当真?”这些年大哥为了一朝及第,可真真是清心寡欲,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家中为其定下亲事,这可真是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人生两大快事!

三姐对其小声耳语:“不知为甚,因大哥的亲事,爹娘还为此大吵一架。”

“莫不是母亲未相中未来大嫂?”

三姐摇了摇头:“我也未看明白,昨儿娘亲脸色极为不好,不过今日却是珠围翠绕,满脸笑容的出门,不过一晚便判若两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三姐想这么多作甚,反正再过不久,大哥便要双喜临门,嘿嘿……”刘湘婉拿起袖子遮住嘴角的笑容对其眨眨眼睛。

“如何不是!”三姐抿了抿嘴,到底忍不住笑出声:“听说临近秋闱,大哥便不在闭门读书?”

刘湘婉淡笑道:“想必大哥定是胸有成竹,听说秋闱下场进去便是三日,吃喝不过是干粮与水,还好眼下是秋日,微风和煦,若不然真担心大哥有个闪失,既然大哥不在闭门读书,这几日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方是正理。”

三姐点了点头,轻声道:“六妹所言极是。”

“三姐,可要去我院子坐坐?”

三姐摇了摇头,苦笑道:“一会儿还要去大伯母处学管家,焉能有闲情陪你四处逛园子,”低叹一声:“如今姐姐是真羡慕你。”

“三姐,眼下我年岁尚小,待到你这般年岁,玩心焉能如此重,怕是恨不得将大伯母身上所有本事都学会,方不会嫁到旁人家受委屈。”

三姐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怒道:“也不知你这脑袋瓜,每日都在想什么?”

“自是想怎么不被人欺负,怎么对其睚眦必报,若旁人让我不顺心,我便搅得他们家无宁日。”

此言一出,三姐瞪大眼睛,目瞪口呆道:“你……你……你怎敢有此等念想。”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三姐,妹妹不过是在逗你,想让你开怀而已,当不得真……”

三姐恨声道:“还好此番话被我听到,若被大伯母听到,还不得训斥的你直接告谢祖宗牌位。”

“妹妹错了还不成,日后再不说这等放肆之言,”刘湘婉指了指日头:“三姐,你还不快去大伯母处,在晚一刻钟怕是又要训斥你。”

三姐瞪了她一眼,带着梅兰匆匆离开。

“姑娘,咱们去哪?”

“自是回去!”

招娣点头,轻声道:“姑娘,大少爷娶媳妇后,咱们的日子会不会不好过。”

刘湘婉诧异道:“为何这么问?”

“奴婢也是担心,奴婢听府中小丫鬟私底下议论,自打大房的大少奶奶嫁过来,起先倒是柔声细语,可慢慢的大少奶奶站稳脚跟,便似有似无的针对八姑娘九姑娘,只因她们深得大太太欢心。”

此话倒是刘湘婉头次听说,不禁反问:“大堂嫂为何独独针对八妹九妹?”除了初回府中那次,大嫂给她下马威后,她与堂嫂便未从接触过,只因她一直在安胎。

“您想啊……大太太有疼爱八姑娘姐妹的心,还不如多多疼爱孙小姐,毕竟那才是大太太的亲孙女。”

“看不出来大堂嫂是这样的人?”

招娣神色幽怨道:“姑娘,在您心中焉有坏人?”

刘湘婉讪讪道:“焉何没有!”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赵妈妈低声道:“姑娘,适才刘管事过来,说是老太爷唤您去书房。”

“可有说何事?”

赵妈妈摇了摇头:“刘管事听说您还未回来,交代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那就走一趟吧!”本打算回来为宴哥做个蝴蝶风筝,此事只怕又得耽搁一阵。

刘湘婉带着招娣走到书房,只见刘奎立在门外,嘴角微微上翘,躬身道:“六姑娘。”

“刘叔,不知祖父寻我来何事?”

刘奎轻声道:“您进去便会知晓,”转身轻声道:“老太爷,六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只听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刘奎轻轻推开房门,刘湘婉挑了挑眉,抬脚进去,待进到里面看见手执棋子对弈的二人,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开,可她不能……神色无奈下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祖父,大哥。”

“过来坐吧!”老太爷指了指旁边的矮凳,淡淡道。

刘湘婉慢慢挪到矮凳处,低声道:“祖父,您与大哥对弈,孙女不好打扰吧!”

老太爷斜了她一眼,淡淡道:“如今这屋中唯有我们祖孙三人,你走了,谁为我二人斟茶倒水。”

刘湘婉眸光瞥了眼棋局,迫不及待道:“刘叔,一直以来都是刘叔伺候您左右,少了他伺候,您老怕是不能得心应手。”

“也不能老指望他,万一他某日偶感风寒告假一日,老夫又该指望谁?”老太爷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轻声道:“六丫头,你说到时老夫该指望谁?”

刘湘婉瞬间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掷地有声道:“自然是孙女。”

“既这般,便为我二人斟杯茶吧!”老太爷指了指旁边的茶杯,轻声道。

“是。”刘湘婉垂着头,苦着脸应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见棋盘比之刚才不过多了十几枚棋子,刘湘婉坐在一旁,深深体会口不能言,动弹不得的痛苦,往日三姐如她般看大哥与她对弈,怕就是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吧!

只见翊哥看着她,淡淡道:“六妹,此盘棋下到如此境地,依你之见,谁输谁赢?”

此话一出,老太爷目光刷的看向她,炯炯有神,一时间被二人注视的刘湘婉头皮发麻,瑟瑟道:“依小妹拙见,大哥与祖父该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若非要你说出谁更技高一筹,你道是谁?”

老太爷板着脸,淡淡道:“老夫与翊哥到底谁更厉害?”

刘湘婉左看看,右看看,咽了咽口水方道:“大哥略微技高一筹。”眸光瞥见祖父铁青着脸,恼怒的神色,忙道:“祖父,此院子唯有你我祖孙同住,大哥来此乃是客人,您自是要让他几子,方彰显您长辈的风采及怜爱小辈的心意,此乃一举两得的创举。”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老太爷方缓了缓脸色,淡笑道:“也只有她能想出这么个讨喜的借口。”

翊哥轻笑道:“关键时候,六妹倒是很急中生智。”

到了此时,刘湘婉若还瞧不出他二人眼中戏谑之色,便当真傻了,神色委屈道:“大哥,你跟祖父不仅逗妹妹玩,末了还揶揄我!”

翊哥淡笑道:“此言差矣,大哥却是打心眼里夸你。”

闻言,老太爷翻了个白眼,指着刘湘婉,恨声道:“切不可夸她,若不然她又该沾沾自喜。”

刘湘婉娇嗔道:“祖父,孙女在您眼里就这么差?”在打搬来祖父的院子,祖孙二人在一处时却是越发的融洽,真像含饴弄孙的老者与稚儿。

老太爷哼哼道:“你说呢?”

刘湘婉捂着脸,低声道:“既如此,孙女唯有面壁思过几日,好好反思自身。”

“近日不去韩夫子处上课,倒是让你越发懒惰了,若不然……”

老太爷话还未说完,刘湘婉忙道:“自是该多陪祖父下棋,逛园子,说话,解闷。”

只见老太爷神色满意,眉眼带笑的点头:“孺子可教!”

翊哥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笑道:“恰逢这几日孙儿无甚事,倒是可多来陪祖父说话。”

“翊哥有此等孝心,老夫焉能不喜。”老太爷话音一落,指着刘湘婉,淡淡道:“只盘棋还未下完,你替老夫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