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到(2 / 2)

闻言,魏松缓缓转过身,眸光阴冷的盯着她:“今儿之事,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成?”

三公主脚步一顿,不明所以,轻声道:“老爷,此话是何意?”

“若不是为了孩儿们的名声,为了宁远将军府的门楣,你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我定不会包庇于你。”

“老爷,您这话未免说的有些过重,你为了孩儿们着想,难道本宫不是为了他们,难道本宫愿意双手沾了一条人命,难道本宫没事闲得慌,喜欢害人不成?”

魏松冷着脸,质问道:“既你如此言辞凿凿,不如说说今儿宴请各府女眷之事,你是为了谁?为了孩儿们?为了为夫?还是为了你自己?”

“老爷,你不相信本宫?”

“昨儿我便告诫你,莫要插手青墨的婚事,可你置若罔闻,一意孤行,如今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累得孩儿们的名声,宁远将军府的门楣,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此话一出,三公主气的脸色涨红,双目喷火,怒声道:“老爷如此生气,是因帮本宫收拾烂摊子而发火,还是因本宫自作主张,为你宝贝儿子寻妻而恼怒。”

魏松气的脸色发白,身子发抖,捂着胸口不住地低喘:“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如今此处皆是你我心腹之人,您也不用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便是,”三公主脸色因气愤而变得面目狰狞,怒火中烧道:“这些年你为了那贱人生的两个孩儿,处处防备本宫,深怕本宫对其下毒手,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情,本宫不过是为了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呢?你是如何待本宫?”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死了!本宫倒是希望她能一直活着,好端端的活着,不然一个心里装着死人的男人却要夜夜与本宫同塌而眠,交颈而卧,你可曾想过本宫心里的感受?”

“你……”

“这些年本宫一直在退让,可是你呢?为了那贱人的两个儿子,你步步紧逼,更甚至想要将宁远将军府的世子之位传与老大,”三公主指着他,瞠目切齿道:“做梦!本宫告诉你,只要本宫活着,谁也不能夺走属于本宫儿子的一切,你是!老大老二是!其他人也是!”

魏松躬着腰,紧紧捂着胸口,不住的低喘:“我看你是魔怔了,老二成婚后自会搬出去,这宁远将军府仍是你的天下,为何连这一年半载你都忍不了!”

“往日本宫为了你可以忍,可以退,可现下本宫不想忍了,也不想退了,老二不过是封了将军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真真是鼠目寸光,他跳的太高,蹦跶的在欢又如何,还是为皇家,为圣上办事,”三公主嗤笑一声:“而本宫乃是皇家的公主,他又如何能飞出本宫的手掌心,昔日蝼蚁般的存在,竟妄想一步登天,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魏松心中发寒,皱眉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公主不住的冷笑:“你当真以为本宫畏惧了秦家,本宫是谁?本宫是皇室之人,皇家的金枝玉叶,也有的是法子处置秦家,让向嬷嬷唤你过来,不过是……”声音一顿,自嘲道:“想看看老爷心底是否在意本宫,如今本宫知晓了,在你心里,宫本与孩儿们永远不及那个贱人,也不及那个贱人所生的孽种!”

“你……你……”魏松被她激的不住低喘,脸色更是惨白,毫无血色,虚弱道:“你想气死我不成!”

向嬷嬷赶紧上前,低声道:“公主,老爷身子不好,您就少数两句,莫要在气他!”

魏东十分担忧老爷的身子,扑通跪在地上,脸色发白道:“公主,近日老爷总是胸闷,时常喘不上气,求您别再气他了,”看了看老爷的脸色,忙道:“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唤大夫过府吧!”

话音一落,魏松脸带痛色,捂着胸口生生疼的躺在地上,见此,三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心惊胆战,惊慌道:“快,快,快去请大夫。”脸色苍白的她慌张的跑到老爷身边,一把推开扶着老爷的魏松,自顾的搂着老爷,低泣道:“老爷,您怎么了?莫要吓唬我?”

魏松虚喘着气,缓缓抬起头,虚弱道:“水……水……”

三公主忙不迭点头,转头大喊:“拿水来,快拿水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惊慌失措,手脚慌张的动起来,飞快去寻茶水,只见魏东忙不迭起身,飞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颗药丸回来,急忙忙放进老爷嘴里,立在旁边的婢女连忙递水与他,半响后,魏松痛苦的脸色渐渐舒展开,三公主心下一松,喜极而泣,哽咽道:“老爷,你吓死我了……”

魏松使劲呼了一口气,方虚弱道:“没想到咱们夫妇过了二十余载,你心中竟有如此多的怨恨?”

三公主摸着他的脸,低泣道:“老爷,我不过是恼羞成怒下口不择言而已,你莫要放在心上。”经此一吓,她连‘本宫’也不称呼,竟直称呼‘我’,可见真真将她吓到!

“这些年我守着你们母子过活,对你们如何,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魏松的眼神缓缓看向蔚蓝的天空,失神道:“同是我的儿女,哪个我都惦记,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我都心疼,公主,日后莫要再说此话伤我的心。”

三公主紧紧握住老爷的手,泣下沾襟:“老爷,都是我错了,日后我再不气你,只要你莫要这般吓我。”

魏松虚弱的点了点头,低声道:“送我回去吧!”

三公主看向魏东,魏东躬着身子背着老爷回去,向嬷嬷扶着不住发抖的公主,安抚道:“公主,您莫要担心,老爷不会有事。”

“本宫怎从不知老爷有如此病症,身边伺候之人都死了不成,怎能不告知本宫,”缓过神的三公主,怒声道:“将他们都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往死里你打!”

向嬷嬷轻声道:“眼下还是老爷的病要紧,咱们还是赶紧跟过去!”

前方离开的主仆二人,只听魏松轻声道:“一会儿大夫过来为我诊脉,切记叮嘱他将我的病症夸大其词些,这样他们方没了心思在斗,府中也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老爷,您身子没事吗?”魏东身子一僵,神色担忧道。

魏松低声道:“适才我乃不得已而为之,若不然公主只怕还有的闹,而这府中定会再起风波,在老二成亲前,我不想看到他们斗的你死我活。”

魏东心思一转,低声道:“老爷,您差点吓死老奴……”

“唯有将你也骗过去,方能让公主方寸大乱,”魏松低叹道:“我也是没了法子,若不然这个家怕是要大乱,如今也只能维持一时是一时……”

公主与青墨以往只是暗暗较劲,如今形势骤变,青墨打了胜仗,封作将军,手握实权,自是不在忌惮公主,如论人前还是人后,越发的怠慢公主,让其心中生了怨恨,长久以往,向来顺心顺意的公主怕是要生了谋害之心,到时青墨又该如何是好,如今他虽有所成就,但在三公主面前,却仍旧是以卵击石,毕竟公主的靠山是皇家,皇室的脸面不容许他人践踏,除非有朝一日,公主犯了谋逆之罪,否则便是一直不甚讨圣上欢心的三公主,圣上也会为了皇室的体面一直维护她。

魏东低声道:“老爷放心,老奴明白您的苦心,定会将此事办得滴水不漏。”

“眼下只希望他二人念在我的面上,莫要在斗……”

魏松踌躇片刻,低声道:“老爷,秦家当真肯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魏松轻声道:“得罪了公主,他们家岂能善了,不过是正六品的小官,焉能跟公主背后的势力作对。”当年他还是正二品的大将军,结果又如何?凯旋回京之日被三公主青睐,最后还不是被先皇以族人的性命相逼,生生将娴儿从正房贬成了妾室,嫡子变成庶子,最后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魏东轻声道:“老爷,可秦家到底死了女儿,老奴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秦大人此生唯有一个独子,被爱子心切的秦夫人纵容的不成体统,如今身陷大狱,此事秦大人一直遮遮掩掩,生怕被御史知晓,进而弹劾他,参他教子无方,纵子行凶,遂此事只能捂不能掀,”魏松长叹一声,低声道:“同死去的女儿比起来,还是活着的独苗更为重要,遂取舍间根本不需多虑。”

魏东轻轻点头,他跟随老爷多年,自是知晓老爷手中有一只专门打探京城各府消息的探子,虽不知都是何人,但身为奴才的他,却明白什么该知什么不该知,好奇心过重很容易为此丢了性命。

回到院子,魏松将老爷背至内室,随后轻轻放在床上,紧随其后的三公主神色担忧的坐在矮凳上,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老爷,您可还好?”

“我已无碍,公主莫要担忧。”

闻言,三公主泪如雨下,低泣道:“老爷,适才都是本宫的错,本宫不该胡言乱语,你知晓本宫的脾性,一生气便会说出伤人之言,遂老爷……”

魏松抬手慢慢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不斗了,可好?待青墨成婚后搬出去,咱们一家五口好好过日子,可好?”

三公主身子一僵,低泣道:“老爷……”

“我老了,如今身子骨也不好,也不知还能活多少时日,往下的日子咱们守着孩子好好过,可好?”

三公主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我听老爷的……”

魏松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声道:“若是这般可真好,待老二成亲后搬至新府邸,老三,老四也会相继成家立室,皆下来便是我的小郡主,我定要为其寻个良人,让其一辈子过得衣食无忧,顺心顺意。”

“老爷,会的!”三公主似想到那样的光景,嘴角不由带笑。

过了半个时辰,大夫拎着药箱,脚步匆忙的进来,先对三公主揖礼问安,只见三公主板着脸,沉声道:“仔细瞧我家老爷的病症,若他有个好歹,你且不用活了!”

大夫吓得脸色一白,身子瑟瑟发抖,颤声道:“小的明白。”

若不是老爷突发急症,她定要派人进宫去请御医过府,唯有御医探过老爷的病症,方能安她的心,遂提着心站至一旁,神色担忧的看着老爷,未料魏松转过头,对其安抚的笑笑:“莫要担心,为夫不会有事。”

三公主扯了扯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自然,老爷不会有任何事。”

马车上,秦夫人看着躺在婢女怀里的女儿,不住地低泣,哽咽道:“老爷,妾身不甘心,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夫人,咱们已经失去一个女儿,难道连翰儿也要一同失去吗?”

此话一出,秦夫人脸色瞬间惨白,眸光阴狠:“老爷,妾身恨!妾身恨不得刨开那人的胸膛,看看她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秦大人眼眶含泪,低声道:“夫人,要怪也只能怪为夫这些年止步不前,未成高升至让人仰望的位置,若不然何至于被人……”

“老爷,怎能怪您?”秦夫人哽咽道:“妾身只是可怜湘儿,她怎如此命薄?被那人的亲子从水中抱处来,不光碰到她的身子,更看光她的身子,焉能不负责?”

秦大人垂下头,遮住眼里的恨意,缓缓道:“谁让秦家门槛低,让人瞧不起。”同在官场混,若三公主这点打算还瞧不出,焉何在朝中立足。

“若瞧不起您,为甚给我们下帖子?”

“夫人,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三公主此番不过是想让怀化将军娶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任其随意拿捏,而她的儿子却可娶高门大户,甚至簪缨世家的千金,她自以为此事被遮掩住,却不知有些事一旦发生了,便如野草般疯长起来,且看她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到时谁家还敢将女儿嫁与她儿子。”

秦夫人脸色激动,紧紧握住老爷的胳膊:“好!好!妾身等着她的报应!”

秦大人看着女儿的遗容,老泪纵横道:“夫人,为夫对不住湘儿,若不是为夫没能耐,焉能被人如此拿捏。”即便没有翰儿之事,试问他可敢同三公主硬碰硬,他不敢!三公主背后是整个皇家,而他背后却什么也没有,如何与之抗衡,遂为了不让家人免遭祸事,他只能退,一直退……

秦夫人扯着手中的丝帕,神色狰狞,恼怒道:“今日她这般待我儿,终有一日,她也会受我今日这般锥心之痛,怀化大将军与她不对付,乃是众人皆知之事,遂早晚有一日,妾身要亲眼看到她的惨状,想必那时,她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夫人……”

秦夫人眯了眯眼,阴狠道:“老爷,从明日起妾身为她早晚两炷香,日日在佛祖面前祷告,让其早点遭到报应,好让她快点下地狱去陪我可怜的湘儿……”

秦大人瞥了眼垂着头,身子不住发抖的婢女,脸色骤变,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使劲晃动她,厉声道:“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不成?”这个婢女知晓太多事,怕是不能留她!

“老爷?您怎能这么说?”

秦大人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用湘儿的命换了翰儿的命,为夫且问你,值与不值?”

秦夫人身子一僵,好似被人点了穴道,神色呆滞道:“老爷……”

“湘儿殁了,为夫与你一样心痛难忍,可翰儿还在大牢,日日受罪,难道你不担心?”

“我……”

“都是你的儿女,失了哪个你都心疼,不管湘儿因何落水,可她却是死了,事到如今,用湘儿的死换取翰儿的生,难不成你不愿意?还是说你要为了心中那口气,弄得我们家破人亡,方才满意?”

秦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爷,尖声道:“老爷,您怎能这么说?他们都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女,无论他们之中谁受到一点点苦痛,妾身都会感同身受,宁愿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愿让他们受一点伤。”

“那你就牢牢地闭上你的嘴,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安安分分待在府中等着翰儿回家,”秦大人声音一顿,又道:“夫人,你要看清眼前的形势,如今咱们式微,无论官位还是形势,咱们不如宁远将军府远矣,湘儿已然过世,难道你非要折腾的咱们这个家散了,为夫失了官位,你失了儿女,直至咱们颠沛流离,孤苦伶仃。”

“老爷……”

“你便是不为了众人考虑,翰儿可是你嫡亲的儿子,难道你不为他考虑,若他失去我们的庇护,日后该如何过活。”

秦夫人只觉整个心好似被人撕碎,不由抬起手不住的揉着胸口,疼的整张脸扭曲狰狞,看到一旁双目闭合的女儿,低泣道:“我可怜的湘儿……为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秦大人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看着女儿的遗容,缓缓道:“夫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咱们式微,且不急慢慢来,诚如你所说,恶人总会遭到报应,便是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替我们收拾她。”

此话一出,秦夫人哭倒在老爷怀里,哭的撕心裂肺:“老爷……”